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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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她
招秀做好的心理准备再充分,也要懵上那么片刻。 后土——那是地神! 皇天后土在郁境是没有拟人形象的,但也不是神灵的统称,而是作为天与地的象征,位列诸神祇之首。 明神殿日日破晓敬香,取天地光明之意,然而连着三日敬后土香,香火都无故截断,这是极大的不祥了! 社神即为土地神,是后土从神,大多并非天生正神,除了一些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名,就是某地受万名敬仰死后受香火供奉的人,升格为神,所以一般是有人身神像的。 云台祭祀的社神当然只限于东域范围,当初祭仪司初建、排东域社神谱系为神灵正名的时候,也颇是经历了好一番抉择。 神像因是泥塑,开裂在所难免。 而且,人息昌隆、香火鼎盛之地,社神像也光辉明耀,反之,神像则不可避免地晦暗。 例如沙野,元气散逸近乎死地,即使沙野社神像同在明神殿,都风化斑驳,这是任凭补多少层漆添多少层油彩都无法遏制的颓败之势。 但如果同一时期,所有社神神像尽数开裂,这就有几分玄妙预示之意了。 很难不想这是上天警示! 许是东域土地会逢大劫。 招秀手指慢慢点着膝,神色莫测。 陈敏抬头看她一眼,捉摸不透她的想法,垂下眼睑汇报道:“部司之意,是须问天……可如何问,问什么,是否该问,皆一筹莫展。” 他停顿了一下,慢慢开口:“敢问大人何意?” 招秀也难免彷徨。 她比他们站得高,所以知道得多,但正是知道得多,这才更觉困扰。 天神与地神从不是孤立的。 地神有恙,天神难道就幸免了吗? 天柱出了问题,郁境各方面都得深受影响,只是地神相较于天神更贴近生民,更容易显露问题而已。 “神像开裂的预示……”招秀思忖道,语气并不确定,“许是与地气有关。” 她原以为先受影响的会是元气,毕竟与命天柱直接相关的就是元气,也着实没考虑地气。 因为东域有山河图定风水,这些龙脉刚经修整,不可能崩盘瓦解。 但她换了种角度想,山河图确实不会出问题,但若预示指的是乾坤印呢? 毕竟社神虽是一域土地,辖区宽泛,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限于山神水神的地界,社神管的是人畜、是田地——那么社神像所指,也应是城镇,是生民息息之所! 这问题就大了! 就像是发生在荒野的天灾与降临在城镇中的天灾,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招秀忽然有种迫切的想法,她想知道,简锐意对此是什么想法? 他是否有所感应? “可以问天,”招秀抬眸,“但要从长计议。” “劳拙中先行回山稳定人心,我与影阁主迟些便回。具体如何,待我云台集会再行商讨。” 陈敏,陈拙中,听着影阁主的名心中又是一跳,牵扯到社神,他自然也想到了当年划分地界后,为定风水所设的乾坤印大阵。 兹事重大,但他未多言,只是拱手对她一礼:“属下明白。” 天元山,鹤鸣居 何师揣着手,立在游廊下。 他就没走。 尊主来去匆匆,丢下儿子在里面,就回了千秋阙。 何师却没有他那种坦然,拿到两滴血,也没急着给招秀寄去,就在院中等承月苏醒。 他已经瞧过,看着狼狈,也只是外伤,血都止了,人当然也没什么大碍。 就像他之前担忧的那样,真要只是点伤,养养也就好了,最怕的是尊主对他道途做了什么手脚。 那种人无心的一笔都能描摹个天翻地覆,更何况他有心的一剑。 天知道他到底“修剪”了一些什么! 关于这一点,连承月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醒过来一直咳嗽不止,脸色惨白犹如大病在身——本来就是刚破道的身躯,哪怕极情道的修行再势如破竹,在这具身体上都只不稳定,轻浮得很。 “与招秀一同离山不好吗?”何师都忍不住开口,“何苦非要触怒你爹。” 他这还真是自找的一剑。 承月回道:“……我不甘心。” 何师看他:“虚话别说,你要真是冒失到这份上的人,我首先就得拦着招秀与你交往!” 承月一挺腰,刚想说话,气血翻涌,又咳得没完没了。 何师耐心地等着他咳完。 “说说,”他说,“你是什么想法?” 承月勉强支撑坐着,连呼吸都掺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我得给尊主找点麻烦。” 何师:“……” 这真就孝子贤父了。 “我不能与招秀一同回去,否则真就给他理由盯着东域。” 承月缓了好几口气才恢复正常的吐息:“她还有个祸患……我不敢说,您也莫问。” “我知道她这个人,有时候很怕惹事,中庸之道、顺好为上,连自己都能骗过去。但她骨子里就有一股傲气,千山万阻也只会迎难而上……她不可能退的。” “天真,偏又顽固。” 何师安静听着。 承月一说起招秀来,眼神就温柔极了,即使咳嗽咳得一脸病态,那点子光火也亮得明耀。 “何师,她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她的终点就是我的终点……” “这一剑,是为我自己了结。” 他说:“再出剑——就是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