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钟后更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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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城的破坏,加上真本九龙天书出现,在俏如来和神蛊温皇互相印证讨论之下,元邪皇的目的也终于浮出水面。 这一部分,宵暗原本不知,乍听之下,却不觉得十分意外。 “你想起了什么?” 俏如来看过九龙天书之后,还有一些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他原本有意避开在宵暗面前提起这些,以免勾起不快得回忆。但他观察力尤其好,宵暗想到别的什么,瞒不过他的眼睛。 宵暗坐在他身边,道:“胜弦主和应龙师,这两个很快会有变动了。” 俏如来一惊,宵暗看他惊讶,提醒他道:“史艳文……你父亲活着回来,元邪皇要毁坏六绝禁地之事,当瞒不过去外人。与其等胜弦主和应龙师各自反对他,元邪皇抢先动手削弱一方,引发内乱,是合理的推断。” “是。”俏如来回过神来,这样一想,宵暗说的很有道理,但他更觉得古怪:“在你看来,元邪皇是什么样的魔族?” 宵暗没料到他问了出来,一时无语,到底收拾了情绪,漠然道:“他在人世种种躁动,都很离谱。我猜到另有所图,只是没想到他要做的竟然是恢复始界。” “始界……” “远古之中,烛龙,凤族,黄昏魔,都是应天地自然而生;”宵暗解释道:“现在的自然环境之下,上古种族都会被削弱,有那种念头也不奇怪。” 俏如来忍不住看了他两回。 宵暗只作不见,倒了杯水。他当然不能对俏如来承认,很多年前,诛黄昏也想过恢复始界,因此龙涎口一战,宵暗就想起始解之事。 说到这里,宵暗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两个元邪皇,那就说明当初战场上,诛黄昏和元邪皇战斗之时,另一个袭击他的魔兵,畸眼族的高手,就该是另一个假扮元邪皇的影武者了。 他想起那个魔兵——毕竟有一刻,他们靠的很近,那个魔兵绝不是元邪皇的体量身形。但他看了俏如来一眼,决定暂时隐瞒这个消息。 毕竟无论胜弦主,应龙师,还是公子开明——都很麻烦。 让这三方势力互相削弱一阵子,对他是好事。想到这里,宵暗低低地呻吟一声,护住抽痛的小腹,他站起来,吓了俏如来一跳。 “俏如来,我暂时要离开一阵子。”宵暗低垂目光,道:“我现在虚弱无力,要取回力量,就要吸收地气化为己用。抱歉……”他本来想说此时此刻,竟然不能成为奥援,忽然冷汗涌了起来,俏如来看他不舒服极了,道:“可要谁陪你一起。” 宵暗笑了:“我会十分小心,绕开人群,不会有谁发现我在左近。” 俏如来苦笑:“你这样说,我也担心起来。” 宵暗叹了口气,他又如何不担心,俏如来的武力对魔族有效,可人世间不止魔族能产生威胁,这样一想,更让他心里忐忑,如果这阵子离开以后,发生什么事,他也不能得知了。 “我有一个办法,”宵暗低声道:“和血纹魔瘟不同,可以受你驱使,也算是一种魔气……互相之间,能有感应。” 俏如来微微一笑,垂眸道:“如此,你避去身影之时,我也能找到你。” “是。”宵暗苦笑了一瞬,道:“斩龙印——是一种剑诀,也是术法。”这是专门为应龙师准备的杀招,但是也有术法之力,给俏如来使用的话,也算是他刻上的不会随意传播的血纹魔瘟。 “斩龙印?” “等我下次回来,再与你细说。”宵暗拦住了他要说的话,俏如来忽然拦了一拦,宵暗回过神来,心神浮荡,微微俯身,轻柔一吻落下。 俏如来道:“这一去,又该几天才回。” 宵暗喜欢听这样的话,更像是恋人之间,家人之间的话,尤其是俏如来说,他嘴上硬着回答:“不过几日。” “快去快回。” “嗯。”宵暗答应下来,不过,再这样拖下去,他要走不了了。 宵暗要去的地方,是最近的地气之处。六绝禁地,如今破了四处,破掉的地方不会有人去了,他去月凝湾。 月凝湾在苗疆,多少还有些散走的地气,去了另外两处,不多久就会有人族重兵把守。 穿越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深深记住了他穿越的身份,是一个魔——遇到人族和佛国,多半挨揍。 月凝湾一片废墟,但地气散得不那么快,毕竟不像是龙涎口,龙涎口是流动地脉,一旦打散,就会离开,在别的地方凝聚成型。 他伏在月凝湾的黄昏暗影里,收拢地气,化身己用。那种焦急的热度又一次出现,却不像是之前那样痛苦。 现在孤身一人,宵暗不能不面对现实了。现实就是他太容易放弃自己,和公子开明是被迫,和鳞王,是他自暴自弃的堕落,一想到这里,宵暗心情复杂了一阵子——他不能对谁承认,他竟然后悔了,因为俏如来对他表白了。 人就是这么贱。 他一阵子绝望又痛苦,本来觉得人世魔世都无所谓了。但一旦有了俏如来对他许诺,又开始发现活在这个世上的种种,到底还有一个俏如来,是不折不扣的真正欢喜和渴望。 宵暗靠在树下,一边吸收地气,一边任由风吹拂过去。 不久,元邪皇果然对长琴无焰率先发难了。 他选择长琴无焰发难,长琴无焰也没忘了挑拨应龙师,西经无缺带来了玄狐——综合俏如来身边的情报,元邪皇的rou身很有问题,如果诛魔之利的墨狂不能竟功,换上灭世之武可能更好。 玄狐到底是很听西经无缺的话,而胜弦主挑拨应龙师,没有七成把握,起码也有五成——唯一的意外是,应龙师,是假的。 混战不久,真的应龙师也意识到,局面失控了。 魔族的局面一失控,应龙师干了一件一路上一直想干的事:下令凶岳疆朝,进攻暗盟士兵。 长琴无焰受了伤,西经无缺把她带走,暗盟的将领虽然收到命令,迅速去收拢部队退往打假赛的苗疆一方,但是,太晚了,凶岳疆朝的兵马和暗盟之间迅速发生了战斗。 在这个时候,应龙师就不提拿宵暗来换取和平——在他眼里,宵暗和胜弦主、公子开明、双尊一样,都该死在人世间。 应该死在人世的几个人,除了炽阎天被偷袭,带走了修罗国度的士兵逃亡,大部分人还活着。 “想要我对付元邪皇?”应龙师冷笑:“你们还太年轻了啊……” 始界回归很麻烦,但应龙师第一要务还是铲除暗盟和修罗国度的大将,公子开明特意找他挑明情报,落了个空,应龙师不肯结盟,公子开明只有暂时把注意力转移到对付暗盟、收敛军队上面。 魔世局面的发展,迅速影响了对元邪皇的战略,毕竟胜弦主不能不顾手下。而苗疆和胜弦主合作愉快,小范围的帮忙是应该的,收留散落的暗盟士兵,派出人搜寻胜弦主的踪迹。 宵暗离开月凝湾,赶往还珠楼,路上找了件宽大的黑色披风——他的肚子明显鼓了起来,地气之后,胚胎吃饱喝足,吹气一样的凸出明显的痕迹。 但这对他来说,实在很难不觉得恶心和诡异。 小腹时不时鼓起来,血rou里一阵阵涌动恶心,身体脆弱又疲惫、沉重又时不时应激。什么都不想吃,又不能不吃下去,不吃之后的反应会更麻烦。 宵暗抚摸着身体里的陌生的来客,在他眼里,这个胚胎绝不能、也不该出生在世间。 他为这尾幼龙准备了结局,可那个结局,本来没有俏如来,没有他和俏如来这几天在一起的奢望。这种奢望,在腐化他心里恶毒不堪的角落,劝说他停下来,转身回到俏如来身边,把一切交给命运安排。 宵暗无声地仰起头,手停在腹上。 人世的夜空。人世的白天。 日出而落,日作而息。魔和人,过去他坚信不疑的认为自己是人族,这一线之隔,短的难以分清楚。 他曾经是人。 但来到人世,人世的一切,对他已经陌生又排斥。他也排斥这个人世。他成为了魔,弱rou强食,好战争胜,一旦失败,无穷无尽的怒火和愤怒就会焚烧。 天地分,清浊现,于是上古神族就化为了芸芸众生之一,人和魔之间的界限,环境改变,也变得暧昧不明,如今他是魔——为烛龙所俘虏,被迫怀孕,甚至不得不顺从本能去哺育身体中的胚胎的魔。 这一番顿悟,来得太慢,宵暗回到还珠楼之后不久,就听凤蝶说俏如来和玄狐去了无极山。 无极山上,山风汹涌。 宵暗掩去身影,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站在暗处看玄狐和俏如来一番交谈,还有史艳文前来指点两人剑法,这一番细细言谈,谈及止戈流,谈及真阵,谈及融合其他剑法。 “这个孩儿不知,孩儿剑上造诣太差,难以自行融合。” “可以。”玄狐在后面回答:“但并不能加成止戈流的威力,剑阵和剑印,才是止戈流的威力所在。” 听到这里,宵暗撤去结界,露出痕迹,俏如来一眼察觉,史艳文也微微惊讶的回头,旋即恢复了镇定温和的态度,点了点头:“宵暗先生。” 宵暗道:“如果止戈流可以融合其他剑术,我有一个想法。俏如来,你是否愿意一试。” 在别人面前,宵暗不太会逾越表面上的关系,俏如来走了过来,又回头看了看史艳文,史艳文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还请先生指教。” 宵暗握住了他的手,手指往上,俏如来手掌之中自然是一股热流往上游走,最后,热流行走一拳,在他掌心似乎凝固成什么,宵暗松开了手,让他自行检视。 “这是斩龙印——就如同墨狂针对魔族有效,斩龙印针对龙属天然有克制之功。” “先生。”史艳文在身后:“这当是为了应龙师准备。” 宵暗不觉得他猜出来有什么特别,点了点头,又解释道:“李贺……我也不知这个人在人世是否有记录留存。在魔世,他的名声也不是很多人知道,这斩龙印和止戈流相似之处,就是自成自战,随心而动。” 俏如来道:“如此很好。”他初一入手,就察觉那力量附着在他身上,跃跃而动,史艳文打断他们的话,说的很温和:“精忠,我们来试一试。” 史艳文身为武学奇才,由他把关,自然看得更清楚。而玄狐在魔世山壁,身受多年剑气激发,看剑术的本事也是一流,俏如来墨狂在手,此时却不是使用平日剑招,催发气劲,剑印流动,剑意泰然而来,化为寒芒一束,直逼史艳文。 俏如来用的平招起手,并不如何锐利,史艳文却油然感到一股冷轶逼来,提前退开几丈距离,运掌逼开俏如来。 飞沙而动,俏如来只觉得那股沛然之力,一招不成,竟然更深,他微微咬唇,剑影一化为三,分射而出,直逼史艳文,他心中慌乱,只觉得这一式太狠,剑影中途忽然消散开去。 史艳文无奈道:“精忠,不必担心。” 俏如来手心里浮起冷汗,唯有手掌漆黑剑印,显得热烈雀跃。 这雀跃之下,玄狐看向身边的宵暗,侧目片刻,山风寂寥,吹得披风一阵风颤,而宵暗腹部的凸起,到底避不过,被他看了个正着。 玄狐身为不摧铁铁精的岁月很长,身为人形岁月还很短,不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情不能问。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俏如来曼声长吟。 玄狐看向两人的交手战圈,明显史艳文碾压俏如来,试探他的能为,这一声之后,俏如来身形剑式,灵活刁钻,俨然不是方才的模样:“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这是怎么回事?”玄狐问道。 宵暗观战,不言不语,此刻玄狐问起,他才想到要稍作解释,以免史艳文不能很好地为子解惑。 “这是俏如来被剑印掌控。”宵暗不无叹息的说:“史艳文太强,剑印不甘心输。” 换句话,就是俏如来太弱,剑印都看不下去,不肯听他的了。 但俏如来虽然很弱,但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剑印夺取主导权,他就让出主导权,此时剑印自鸣,认真要打史艳文,史艳文用足手段,此时更可以放开约束,试探剑印底线。 “你很强。”玄狐说。 宵暗笑了一声,这话放在从前,他受也就受了,斩龙印在他手中,对战元邪皇不能竟功,说明他不够强大,再听这话,就只能笑一笑。 “你受伤了?”玄狐·好奇宝宝终于问出来了。 宵暗看向小腹,风一吹,有了明显的形状,他叹了口气:“是啊。” 斩龙印已经到了“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这一句,接下来就是“老者不死,少者不哭”,虽然此印源自于李贺,走向却并不是与诗歌一样到最后,只有十式。 “俏如来,停手!”宵暗扬声道。 最后一式,剑锋顿止,收发随心,俏如来收起墨狂之后,史艳文也微笑起来。 “艳文斗胆请问,剑诀之中,似乎还有破邪之力。” 宵暗对他的观察力深感佩服,若是剑法,倒也不算什么,偏偏史艳文能够察觉的是术法上的力量。 “是,斩龙诀,一半是破邪的术法,需要配合法诀。”宵暗看向俏如来,眼底不觉多了一些静默柔和的意味,道:“此战之后,我再细细详说。” 史艳文看了看他,再看俏如来,他的长子并没有要道谢或者感激对方关切的意思,俏如来浮起一片微微温和的神色,这不对劲,史艳文退后了一步,他是个聪明人,很快想明白了“不对劲”是哪里的问题。 大战在前,不该胡思乱想。 但史艳文还是缓缓的稳住自己,想了一想——就算他想要和儿子谈一谈,也要挑选时机和氛围,而现在,恰好是最不合适的时机。 玄狐和俏如来的组合守在无极山。 既然六绝禁地只剩下两个,那就简单了,无极山守卫薄弱,只剩下俏如来和玄狐在下面。 而另一处九脉峰,苗兵把守,苗王坐阵。轻易难破,难度来说,无极山当然更缺人手。 史艳文和公子开明、神蛊温皇在无极山下。 史艳文和公子开明是故旧,神蛊温皇以担心没地方休息跑出来打元邪皇,这个阵容的主要目标是削弱元邪皇,而不是真的拼死一战——他们为山上的玄狐和俏如来制造优势和机会。 公子开明问:“还有其他可能有的支援吗?” 史艳文回答的也很巧妙:“可预知者,没了,不可预知者,希望有。” 公子开明叹一口气,绕着他走了两圈:“史艳文啊,俏如来最近怎么样?” “吾儿一切安好。”史艳文自然不会露出破绽。 他们互相一眼,就看出了门门道道,自然清楚对方问的是什么,答的是什么。公子开明望了望上面,多了一个宵暗,不知道这一次是什么情况。 九脉峰,还是无极山。 这是元邪皇的选择,也是众人在等待的答案。而此刻,宵暗坐在离开两人更远的地方,手腕里滑下一把匕首,轻轻的把玩匕首。 他自然是遮掩了身形,此时此刻,谁也看不到他就在这里。 但这并不难猜——如果俏如来使用斩龙诀——以宵暗对俏如来的理解程度之深,自然知道俏如来一定会用出来试一试,手里的底牌,俏如来对阵失利之时,一定也会尝试一二。 他预见了这一战,俏如来和玄狐依然很有可能失败——因为元邪皇太强了,而这份强大,宵暗体验了很多次,加上之前天允山上的战斗,宵暗给出的预测,很不乐观。 但他不会去阻止俏如来。 一场争斗,涉及之人不过寥寥数人,一场战争,在参战之人身后,就是无穷无尽,全部都押注于此。 所以争斗可以走,战争不能逃,必败之战,逃走或许能求得一线生机,而战争输了,那就是惨烈的代价和痛苦。 宵暗玩着匕首的剑柄,拔出了鞘,对着隆起的小腹。 他打心底感觉到一丝,入魔时的快乐和疯狂。匕首划过了脆弱的衣衫,他一阵阵胃部抽痛,紧张引起的不适和紧缩,想到要把这个孩子挖出来时可怖的痛苦,兴奋就拉紧神经,拉到了极限,又蓦然松开了手。 山下传来激烈战斗的响动。 元邪皇上山之时,空气中浮动着大战之后冰冷的气氛,战火熊熊燃烧,远远没有到结束,除了战斗的灼热和混乱,他还隐隐感受到一丝让他打心底里想念的气息。 龙息。 只有可能是宵暗,身怀烛龙之种,站在了他对立面。元邪皇露出一丝隐秘的笑容,随后化为深长的叹息,他踏上了无极山,拦在他面前的,自然是他见过的人。 一个玄狐,一个俏如来。 千年流逝,人世还残留了这样的力量,元邪皇叹了一声,连问他的话都差不多——始界回归,意义何在。 一个俏如来,一个史艳文,不愧是父子,都很喜欢讲大道理。什么万千生灵涂炭,元邪皇很有耐心的陪他说了一会儿废话:至少比长琴无焰说得好听一些。 长琴无焰说世间就是如此,漫漫长河,也只能接受现实。但元邪皇不在意人世,不在意他们所说的一切废话,生命可贵,生命有终,他不在意生死,想要的,是远去不能回的故土,血亲,族人。 宵暗将匕首调转,插入小腹之中。 那一瞬间,剧痛彻底爆发,配合战斗之时的余韵,他坐在山石之上,周围山石一阵阵爆炸,烛龙之焰四处焚烧。 俏如来抱住了受伤深重的玄狐,连忙退出战场,火焰冲天而起,宵暗的匕首还在往下用力,剖开他的身体,把那个烛龙之胎一并屠戮而死—— 元邪皇眼睁睁看着这一刹那,惨剧就在他面前。 宵暗注意到了他,吐出大口鲜血,他的匕首落在了地上,元邪皇脸上的神情太可怕,身后烛龙之焰,比起破坏之时更为炽烈,飞舞漫天,遮天蔽日的鲜红焰流,包围了宵暗身后。 “你想摸摸看么,”宵暗苍白的微笑:“……我想让你,见一见他。” “你该死!”元邪皇咬牙切齿,肌rou浮动,眼睛如果能够杀人,宵暗早就死在这可怕的凌迟他的目光之下,可宵暗一手刺入血rou之中,哪怕此举让他痛得又吐了一口血,弯下腰想要抵抗这种痛苦——他想把体内的胚胎拉出来,扔在元邪皇面前,为此,他吸收烛龙之焰,吸收地气,希望当这一刻来临之时,这个被他舍弃剥离的胚胎,有了幼小烛龙的模样。 “他能动了,他在我体内,很活泼的踢我——”宵暗忍痛说下去,下一瞬间,元邪皇的可怕的表情近在咫尺,深深压在他眼底,宵暗的手沾满了血,抽了出去,但就算腹腔不被血破坏,胚胎也很脆弱,龙气在慢慢微弱,在死去,在母胎里发出哀嚎,元邪皇捂住那个地方,隐隐约约,似乎真的有一尾幼龙在踢动他的手掌。 宵暗。宵暗。 元邪皇听见心底心碎的痛苦声音,他完全不掩饰这一刻的痛苦,这痛苦取悦了宵暗,让宵暗一动不动的被他压制着,近距离的欣赏这条烛龙可怕又痛苦、绝望又惨痛的表情。 “他在慢慢死去……”宵暗流着泪笑了:“你听到了吧,他快死了,在向你求救。” “救他!”元邪皇厉声道:“你能救他!” 宵暗看着他微笑,快意的笑,疯狂的大笑——笑声之中,他的手盖在了元邪皇的手掌上,同时叠在他们的孩子的最后喘息之中,那一瞬间,元邪皇忽然明白了,这场死亡唯一的意义,就是让他极尽痛苦,眼睁睁看着这个幼小的孩子,他的唯一血脉死在这里,什么也做不到。 “我这就去杀了俏如来——你要他怎么死?”元邪皇恶狠狠的说。 宵暗笑容消失了,嘲讽而黯淡,元邪皇咬住他的唇,邪气源源不绝,渡入双唇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