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十四、
又一次送他出门,他现在有点长进,可以不紧张地接受一个离别吻了。 “早点回来,路上小心。”吻完以后我摩挲了几下他的嘴唇。 “哎。” 看到他转身下楼,我用他能听到的声音幽幽叹了一口气,念道:“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啊。”把深闺怨妇的样子做了个十足十,他犹豫地回头望来,我做了一个幽怨的笑,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剩下的我就不会了。 我问南南:“你说一个人要是出轨了,有什么迹象呢?” 她惊骇地抬头,声音颤抖:“我爸……” “你觉得他有可能出轨吗?” “哦,他没有。”她放心了,“那你要干嘛?” 我托腮道:“我觉得你爸爸发起火来特别sexy。” 南南想起往事心有戚戚焉:“我没这么觉得,我现在还想着我挨的那一巴掌呢,我从那天算是明白了,闺女算什么呀,再疼也比不上老婆。” “就打了那一次嘛。”我安慰道。 南南摆手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到出轨,根据我办的案子,最开始的迹象是某一方突然很注重外表,开始打扮了,可你本来就很重视外表啊,对了!买点你平时不会穿的衣服!” 我穿着一件黑色蕾丝吊带睡裙做晚饭,又觉得自己过了,我可以察觉到他放在我身上的视线,我陷入了纠结,根据电影里的场景,他要是掀起我的裙子拉下我的内裤要做我该怎么应对呢?是半推半就?还是拼命抵抗?我胡思乱想之际,一件羊毛开衫披在我的肩膀上。 “你冷不冷啊?”他关切地问。 吃了饭我翘着二郎腿坐在他旁边看电视,我怜惜地看着我的腿,这么白皙笔直,我心中感慨,如果我有福气娶到我这样的女人,我一定跪下膜拜,有福气娶到我的人确实跪下了,他把我的红色细跟凉拖换成绿色居家厚底防滑拖鞋。 “在家里穿这个多累啊。” 我木着脸看他给我换完鞋子又贴心地把毯子盖到我的腿上,于是我穿着羊毛衫腿上盖着毯子脚上穿拖鞋缩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从性感撩人小妖精到养老院里坐着轮椅晒太阳的老奶奶只差一个不解风情的老公。 “我给你剥瓜子?”他拿着瓜子请示。 我跟南南说:“这个办法不行,他根本看不出来。” “哼哼哼,”南南阴森森地笑起来,“那就别怪我出杀手锏了。” “什么?” “聊天记录!” 我们俩生成了一大堆恶心巴拉的话在手机里,万事俱备,晚上我洗澡的时候把手机放在他的旁边,到了约定的时候手机果然响了起来。 “帮我看一眼是谁!”我在洗手间喊。 “是,是一个叫一叶知秋的,他说,我想你了。” 我做欲盖弥彰的样子,赶紧跑出来抢手机,然后强装镇定道:“是我一个朋友。” 他笑着说:“嗯,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我和南南宣布:“我放弃了。” 南南若有所思。 然后他就突然就变了,就像他知道我误会他和范秘书有婚外情那段时间一样,但又不一样,他没有躲我,就是,就是特别怪,整个人跟中邪一样。 早上送他出门,突然把我推到房门后吻别,人都走了留我半天没有回神。 吃了饭坐沙发上,我看着电视冲瓜子昂了昂下巴。 “想吃自己剥。”他目不斜视。 我诧异地看向他,他一个眼风飞过来,我心中一凛,下意识收回了视线,自己把瓜子摸了过来。 还有晚上。 “别弄里面,不好洗。” 他充耳不闻咬着牙喊了一声然后随手擦了几下翻身睡觉,留我呆愣地躺在那里,弯腰驼背去了洗手间。 我总结了一下,家里几次闹毛病都是因为一个人。 “你跟你爸说什么了!” 南南一脸惊讶:“我什么也没说啊。” “我给你买个包吧。” “哎,我跟他说,女人都喜欢霸道的,尤其是你这种文艺女青年,让他不要整天看你脸色,把工作中的威仪拿出来,你就跟抓住脖子的小猫一样,”她做小猫被拎的样子,“就乖了。” 我何德何能养出这样好的女儿来呀。 晚上又到了剥瓜子看电视的时间,我从包里拿出现成的瓜子仁来吃,有人坐不住了。 “咳咳,你怎么,不吃这些了?” “太麻烦了,懒得自己磕,把那包扔了吧,没用的东西,留着它干嘛呀?” 一片寂静,只有电视在响。 “现成的好吃吗?” “不如剥的香。” 片刻之后我手里的瓜子仁被拿走,他说:“别吃这个了,我给你剥。” 我看他剥了两个递给我,然后我戳他的额头:“你女儿的话能听吗!” 他理亏地笑。 我跟南南道:“你不要瞎教你爸爸,这人只学其表不学其里的。” “不行!我不能白收了你的包!要让我爸爸真的生气的话……”南南看着新包思索道,“他以前生气是为什么事?” 我想了想道:“一次是我要离婚,还有一次是我和以前的追求者说话。” 南南思索道:“也就是说,我爸爸对你婚内的所有男女交往都是全盘信任的,他笃定以你的为人不会婚内和陌生人出轨,因为那是不浪漫不文艺的,但是以前的故人重逢旧情难忘或者离婚后寻找真爱,这种事你就有可能做出来了。” “啊?”我怎么不知道我是这种人。 “我知道了!这个时候,想惹他生气只需要一句话。” “什么话?” 南南一脸山人自有妙计:“那就是这个一叶知秋,是你的故人。” 我看电视的时候边从他手心拿瓜子边不着痕迹地说:“那个一叶知秋,就是秦业成,跟我说,他不准备回美国了。” “嗯?”他停下了剥瓜子的手。 我眨巴眼睛无辜道:“怎么了?” “我出去一趟。”他拿起衣服走了出去。 完了,我突然回神,我不会给秦业成惹事了吧,我心怀忐忑,一直等到十点他才回来。 “你干嘛去了!”我问道。 他答非所问:“那应该是93年,我半夜被老师打电话叫过去,查一个归国华侨,查了整整半夜才发现,这个华侨在国外发表过一篇支持祖国分裂的文章,以此为借口,把人遣返了。”他的老师是对面住着的一个偏执狂,人品工作都没得说,但看老婆特别严,行事我有所耳闻,他对情敌向来是发配处理。 我害怕地问:“这,跟你出去有什么关系吗?” 齐国阳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吓得瑟缩了一下,他笑着说:“秦业成在美国投资失败回国躲债,我认为,人应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说完继续去沙发上剥瓜子了。 我咽了口唾沫,感叹他们真是一脉相承,我也许不应该因为他在家里怂就断定他在外面也这样,一个人,霸道的不是表象,是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