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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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奈读修一直非常珍惜关山月,17岁与16岁的她正式相遇后,他一直畏惧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在此期间,焦虑和患得患失好像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20岁时,他们大逆不道的事业暴露,关山月被关入监狱拷问,他拼死救出她,在小山村贴身照顾她一年左右,却从来没有狭恩图报更进一步。甚至在关山月身体大致恢复后,他全然理解她精神上的痛苦,理解她不想再被帮助,理解她不想面对他,放她离开他身边。 但是后面战争大规模爆发,他虽然有了自己的势力,却常常思念她,他无数次地梦到她被欺负,被火烧,被杀掉,每一次惊醒,他对放她单独离开的懊悔就更深一层。23岁,也就是关山月离开两年后,从幼年起就不信神的奈读修,终于还是从寺庙里求了平安符,放在心口处,无论身处怎样的绝境,他都会抽时间日日为她颂祷,求她平安。 26岁的时候,奈读修终于被神明眷顾了一次,在攻打进某个组织后,他在地下牢房里见到了关山月。她说她不慎被牵连,刚刚被抓住两天。奈读修抚摸着她的脸,长久地仔细看她,几乎在众人面前流泪,五年没见,除了长高长大,她也从精神中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了,多了成年人的魄力,也有孩子般的天真。奈读修把她带回去,向她介绍他的所有关系网,给她进入每个地方的权限,而关山月也很轻易地获得了所有人的喜欢,众人看他们两者的目光也日渐揶揄。 有一天,关山月提了坛酒来找他,两个人在房顶对饮,扯些胡话,他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第二天他得到了关山月和某个重要物件的失踪消息,他不忍深思,只派人去找,一无所获。 后来他又见过几次关山月,但是那几次照面情况都十分复杂,没机会仔细问,不过他还是尽量袒护她。 过了几个月,他们终于有机会独处,原来他一开始攻陷的那个组织就是关山月的下属组织,那次相见是一个意外,关山月不小心被堵在里面了。随后她兴奋地向奈读修合盘拖出她的计划,并且邀请他加入。但是奈读修越听,心脏就越往下坠,他算算时间,发现关山月在他求平安符后不久,就建立了她的组织。这意味着,在他为她拼命祈祷的时候,关山月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她明明可以轻易结束他的痛苦,哪怕只是一封报平安的信呢?但她却始终不愿意向他展现一丁点慈悲。 更让奈读修无法接受的是,在他眼里,她的计划简直是空中楼阁,虽然可能是因为她隐藏了部分信息。但是,奈读修依然不能接受她愿意为那个堪称滑稽的计划付出一切。如果没有亲耳听到这个计划,奈读修还可以告诉自己,她也许是考虑不周,她也许是被利用,也许是被逼迫,但是,奈读修清清楚楚地明白了,关山月只是不在乎他的痛苦。 关山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又躺在床上,昨天——她突然想到,其实她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连白天黑夜,自己睡了几个小时都一无所知。反正在她昏过去之前,她屈辱地帮助奈读修清理,奈读修却因为她的舔舐再度兴奋起来,那东西在她的嘴里重新壮大,他压着她再度抽插起来,但是这一次关山月的身体没撑住,在他释放之前昏迷了,到最后也没去舔地毯上的那滩东西。 如今醒来,她摸了摸脸,那些乱七八糟的液体都被没有了,嘴巴里除了不太舒服外,也没什么异味,看来他昨天应该怕她昏迷中被憋死,给她清理后又把她抱到床上去了。关山月不知道是该庆幸他暂时不想她死掉,还是担忧他以后会对自己做什么,毕竟第一次他就如此变态而强势,完全不像以前的他。 关山月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昨天发生的事荒唐又屈辱,一遍一遍地在她脑子里回放,记忆中的场景都变了形,他说过的话都扭曲又重叠,反正他也没在,关山月放任自己又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的状态好了不少,终于有精力仔细想第一次醒来时的事,那时候她精神和身体都很虚弱,又让突然出现的奈读修吓了一大跳,脑子没转过来,稀里糊涂就按照他的命令走了。如今仔细分析,他恐怕早就知道她会乘所有人都在防御的时机去大漠,但是他只是一个人来堵她。他重伤了她,不过关山月猜测那是为了完全控制她,确保她不会在返程半路醒来才下的重手。关山月醒来之后,一直被关在地下室,没见到除他之外的任何人,哪怕是医生,她身上的伤口倒是被用了强效的治愈魔法,但是不符合正确的治愈流程,所以她一直在痛。应该是他为了避免和医生的反复解除,才让医生一次性使用了强效的魔法。 望着只有一盏小灯的黑暗环境,关山月意识到一件事,奈读修在避免其他人看见她,哪怕是他自己的人,现在外面的人应该只知道关山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并不知道她是被抓获了。关山月推断出来几件事,第一,他对她的囚禁是秘密进行的,很有可能是因为其他人都倾向于杀掉她。第二,奈读修既然要掩人耳目,又要来看她,他要合情合理地消失一段时间,最佳地点就是卧室,所以这个地下密室多半就在他的卧室下。第三,既然不敢让别人发现她,所以看守者应该暂时很少,甚至没有。 想明白这几点,关山月却发现前路并没有变得更清晰,她重伤未愈,又被封印力量,还处在奈读修的大本营之中,暂时没法逃出去。她只有好好修养,再找机会解开封印,最后出逃。不过......按照她刚刚的分析,奈读修拿她的性命威胁只不过是吓唬人的纸老虎,可她的衣食住行全都依赖奈读修一个人,要解除封印再逃出去她还是要讨好奈读修,回想起他的粗暴,关山月并不怀疑他会下药或者锁住她的手脚,虽然不伤及性命,但不利于她逃跑。 关山月想了一大串事情,但是有一件事被她有意识的忽略了。关山月,他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他为什么要保全你的性命,他为什么要与你做亲密的行为? 因为他爱我。 关山月年少时常常被身边人批评情商低,她总是撒着娇告饶,但没有人知道,她并不是不会看人脸色,只是有时候看不惯,所以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反应迟钝让人难堪,其实都是故意的。年少时,她就注意到了奈读修投射过来又匆匆移开的炙热眼神,但是他居然以为自己隐藏得不错,傻子才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关山月不仅察觉到了,还意识到他的感情和普通青春期男生不同,他不止渴望与人建立深层次的关系,他还期待着一种过分占据对方的爱,除了必要的工作时间,他简直希望随时和她黏在一起,对她的其他朋友以及家人,他都怀抱着隐隐的敌意。有的时候关山月简直想对他发火,但是看到他湿漉漉小兽般的眼神,她又不忍心。 但是关山月本质上完全无法认同这种感情观,对他人的喜欢也好,爱也好,其实都是短暂的相处片段拼凑出来的漫长的幻觉,他人之爱不是持续不断的占据脑海的东西,否则不是在爱那个现实的人,而是在爱想象中的他。人对自己的爱比对他人的爱更加重要,关山月希望人都该能够明白这个事情,少年时的关山月多次帮助奈读修,匿名和明面上的都有,反正对她也只是顺手的事。但是她几乎不愿意回应他的爱,既怕误人,又怕误己。 关山月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有点喜欢奈读修,但是一开始更多的是觉得好玩,她一开始就发现他是兄长派来监视她的人,反而越来越偏向她,后来他们一起筹谋反叛的事业,关山月对他多了信任。奈读修开始爱他自己,在所有同伴之中,他们的理想最为接近,理想啊,理想真是个好东西,好像是黑暗洞窟里的一点亮光,抑制了夜晚的哭嚎,引得人向它追去,可是天真让他们将烛火当做出口,直到最后才发现不过是引火烧身。 关山月19岁时,他们的事业被发现,那时候关山月正在首都参加父亲的葬礼,她被抓之后才知道那边的事情败露了。为了得到所有参与人员的名单,她被严厉地拷问,可她什么都没说。三天之后,浑身是血的她听见有人进来了,是前几天还和她一起为父亲痛哭的兄长,他温和地看着她,换了拷问的法子,每隔一个小时叫醒她,随机使用水刑,关山月的精神终于崩溃,吐出了名字,关家却借此逃过了牵连。 暂时没有人管她了,她牢房里躺在sao臭的稻草上,理智回笼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何等的背叛,在这小小的牢房之外,她的所有朋友都会人头落地,再有无数人被牵连。她长久地躺在地上,将所有人的名字默念,她没有力气自尽,只能绝食求死,很快,她也要死去了,在死去之前,她是所有人的活墓碑。 但是奈读修居然出现了,而且奇迹般地救走了她。他将她背在背上,在别处制造了混乱,从墙根下溜出了首都,为了不发出声音,他移动并不快,关山月靠在他肩膀上,却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飞向了天空。 他们东躲西藏到了一个小山村,因为一路上卫生条件不好,关山月的感染得很严重,尤其是左手,当她终于从高烧中醒过来的时候,左手里的袖管空荡荡的,浑身都绑了绑带,赤脚医生为了缝合头上的疤,连头发都给她剃掉了。会使用治愈魔法的医生都住在大城市或者随军生活,奈读修只能一碗一碗地给她灌苦药,居然也活了下去。 只是她再也不愿意说话,晚上的时候,关山月却总是梦魇,梦见许多过去的事,大多是大家在做玩闹的时候,关山月最放松的那个瞬间,所有人突然直挺挺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交出了我们的名字。”然后周围的人都变成可怖的样子。当奈读修把她叫醒后,她摸到脸上都是泪水,奈读修给她洗了脸,压好被子就要出去。她却突然感到恐慌,拉着他的手,“你不要走。”奈读修长久地看她,最后还是打了个地铺。关山月执着地拉着他的手,睡着了也不放开,这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交出了他的名字,可是他却还活着,还愿意拥抱她。 他真的不恨她吗? 黑暗中,女人熟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奈读修兴奋得睡不着觉,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指。 一年之后,关山月才意识到这个人真的不恨她。因为她发现了他和兄长的书信,他能够从重重监守下带走她,是因为他和她的兄长做了交易,兄长对她留情,奈读修又交出了一些人的躲藏地,她才能活。那么,在她为朋友们的死去而痛苦万分从而躲在他怀里痛哭的时候,奈读修到底是在为她难过,还是在高兴呢?关山月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一块一块地碎裂,奈读修此刻出门了,她想找他对峙,却被椅子绊倒,倒在地上,再也没爬起来,干呕、痛哭、捶打。 可是奈读修的声音却在此时从窗外传进来,他正和邻居商量能否换地,他愿意用山上的一块好田换邻居的劣田,这样他就有时间一天三顿地给她做新鲜的饭,她中午就不用自己热饭了。 关山月想,她依然是最大的背叛者,是她交出了名字,奈读修只是加快了他们被抓住的速度。而奈读修这个人本来也是她犯下的错误,他喜欢她,所以假装自己也有同样的理想,又为了她轻易地出卖了同伴。刚刚她那么生气,只是因为她找到了一个替罪羊,但是所有的罪责其实都在她一身,奈读修不过是一个傻子罢了,关山月感到心里碎掉的东西又拼了回来,她又变回了一尊活墓碑。 奈读修轻松地快步上楼,没有一点稳重的样子,他从关山月手中接过椅子摆好,把一个guntang的东西塞进她怀里,“我给你买了烤红薯。” 但是她不会继续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