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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我像不像你?”她穿戴的是李旦少年时的玉带、悬佩、幞头,唯有小袖袍服是新裁的。李旦笑着揉揉她的发顶,“又说胡话了,怎么会像我?”裴英娘捂好幞头不让他碰,“别弄乱了,半夏费了半天劲才帮我戴上。”李旦小时候的幞帽,她戴还是有点大,发髻里别了好几支发簪才戴稳。他牵起她的手,走下长廊,路上忍不住低头看她,心里感觉有点微妙。好像手里牵着的真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郎君。坐船离开偏殿,到了主殿所在的山下,两人说说笑笑,拾级而上。抵达高大的碑刻前,裴英娘驻足良久。不止他们一行人前来瞻仰醴泉铭碑刻,空旷的高台前三三两两站着一群群衣着鲜亮的贵族子弟、女郎,看到夫妻二人并肩而立,众人向他们颔首致意。耸立的山石背后传来喧哗笑闹声,锦衣绣服的五陵少年郎们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一位年轻男子登上高台,男子凤目斜挑,俊秀无双,神采飞扬。看到李贤出现,正观赏碑刻的众人纷纷退避,让出道路。李贤态度和蔼,一路笑着和众人打招呼。有几个身份低微的世家子弟打蛇随棍上,连忙迎上前,奉承讨好。裴英娘听到人群里有人夸赞李贤率领文臣们著书修史,日后定能流芳后世。她皱了皱眉头,拉着李旦走开。“山泉水没有香味。”她搜肠刮肚,找出好玩的事让李旦分心,“传说是哄人玩的。”李旦失笑,抬手搂她的肩膀。顺着石阶慢慢往下,路边风景秀丽,草木葳蕤。裴英娘看路边野花开得漂亮,挣开李旦的手,走到山道旁,摘下一簇野花,别到自己鬓边,回头问李旦,“好不好看?”刚扭过脸,突然撞进温暖的怀抱里。李旦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俯身揽住她,“英娘……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志气?”裴英娘愣了片刻。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李旦面色阴沉,眼神冷冽,双臂用力,把她抱得更紧,“委不委屈?”她有点喘不过气,挣了一下没挣开,笑着说,“没有,阿兄这样就很好。”感觉到环抱她的胸膛微微震动,李旦低笑两声,松开手。她抬起头,鬓边的野花飘落而下,被风吹得零散。李旦撩起袍角,走进路边树丛,不一会儿攀下一条花藤回来,十指翻飞,很快编出一只精致的花帽,给她戴着玩。他拉着她看了又看,眉眼温和,笑容浅淡,“很好看。”她是最好看的。第147章一百四十七九成宫的宫城周围建有高高的宫墙,殿宇位于青山绿水之间,盛暑时节,也格外幽凉。李令月很喜欢她住的梳妆楼,临着水,对着花,俯瞰青山,眺望山谷,景致好,又凉快。就是隔壁住着李显和他的妻妾,让她觉得心烦。赵观音和韦沉香比邻而居,彼此都还沉得住气,没有起过争执。但她们的婢女们整天指桑骂槐,含沙射影,一天到晚总有掰扯不清的纠葛。她想出去逛逛,孕中爱犯晕,不能坐船,也不能爬山,去不了太远的地方。想找裴英娘说话,只能让昭善去偏殿请裴英娘,十次有八次请不到。“相王和王妃赏花去了!”“相王和王妃下山看社戏去了!”“相王和王妃礼佛去了!”……李令月怒摔金花银盘,一盘时鲜果子咕噜噜滚了一地。她指着薛绍,眼圈发红,“我也想出去玩!”薛绍脸上讪讪,做小伏低赔小心,“请公主稍微忍耐,殿外酷热无比,山道崎岖难走,还是待在梳妆楼里的好。”李令月低头看看襦裙下隆起的小山包,悲从中来,躺倒在床榻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睡觉!薛绍擦擦汗,挪到床榻边,盘腿坐着给她打扇,柔声问,“公主想吃什么?我让婢女们去做。”李令月不吭声。他又小声道,“我陪公主下棋?玩博戏?打双陆?”怀孕以来,薛绍一直陪在她身边,交好的郎君们约他去打波罗球,骑马打猎,他一概推拒,安安心心守着她,哪怕她莫名其妙发脾气,他也没有不耐烦。李令月长叹一口气,靠着隐囊坐起身,抬手为薛绍拭去汗珠,“听说六兄他们那边很热闹,作诗论对,歌舞宴饮,人人都爱往那边跑。你也去瞧瞧吧,不用陪着我,我想一个人歪一会儿。”薛绍坐着不动,继续摇扇子,笑着道:“你歪着罢,外边烈日炎炎,等下午凉快点再说。”李令月枕着隐囊,眼帘一抬,看到的是薛绍斯文俊秀的侧脸。看着看着,她倦意上头,不知不觉睡熟了。夕阳坠下山头以后,霞光收拢,天色一下子变得黑沉。侍从们说偏殿有一处临水的园子,夜里有很多萤火虫,傍晚时分天还没黑透,萤虫就到处都是,荧光映照在池边,暗夜下水波粼粼,萤火闪烁,交相辉映,恍如仙境,是偏殿景色最美的地方。裴英娘想起自己以前曾在相王府捉萤虫,来了兴致,让半夏去准备纱袋竹竿,“阿兄,我要去池边囊萤。”捉满一只纱袋,再给李旦做一只萤火灯。庭院里翠柏森森,林木苍翠,窗前光线暗淡,殿前已经点起宫灯,李旦正襟危坐,就着灯光看一卷摊开的书册,闻言抬起头。回廊里空荡荡的,裴英娘已经走远了。李旦笑了笑,到底是十几岁的小娘子,正值青春年少,活泼好动。偏殿和主殿不同,楼阁倚着山势所建,趋于自然,殿外临着山水,入夏以来,蛙鸣阵阵,蝉噪如雷。他卷动书轴,袍袖拂过象牙签子,簌簌响。蝉声渐渐安静下来,蛙鸣此起彼伏。寂静中,院外的sao乱声显得极为刺耳。李旦皱眉。十数个戎装甲士奔进庭院,明火执仗,气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