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
24、父子 安格噌地坐起来了。 “实验室是你的?” 以后被她偷家的对象是这个人? 男人见她来了精神,温和解释道:“屋良所属的实验室并非辉光所有,是天使医疗独资……他原本负责的是人类基因的改造。” “这些事告诉你也无妨,稍微查查就能知道。” “他本该有安稳的后半生,可惜研究道后来他不满足于基于单纯的基因改造,想要从零开始创造一个全新的人种,这类人生来就和人类的基因不同,是人工辅助进化的产物!天使医疗很重视这个研究,我看了他的研究报告,已经进展到关键阶段了。不过在下一阶段开始前,实验室发生了点小小的事故,屋良死亡,他弟弟疑似携带技术叛逃。——这是官方文书对他的定案。” “但我对他的新人种不感兴趣,那是天使医疗的范畴,我感兴趣的是另一项。” “人格的自我生成。只要拥有这项技术,我们能创造出数不尽的类人AI,能创造出许多许多支听话的仿生人部队!” 说着说着他激动起来,又意识到不妥,以拳抵唇咳了一声。 “我不知道他原本想用这项技术做什么,但把AI驯化成拥有指定情感的程序,除了想让创造出的生命听话,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真是有趣,人类总喜欢成为‘神’,不是吗?” 还在嘲笑这个男人的安格:…… 屋良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正是因为这些,所以你一出现,我就怀疑你是不是他的作品,毕竟除了他这位天才,没人能融合出你这样强大的能力。” “而他妄图创造新人类的技术,是不是用在了你的身上?” 安格否认:“不是。” 她好端端一个规则怪谈,怎么就成了他们的基因改造人? 男人笑了一下,对她很包容:“好吧,你说不是那就不是。” ……包容。 为什么她会这么想。安格抖了抖身上掉落的鸡皮疙瘩,为了转移他带来的诡异的熟悉感,她从茶几里掏出一碟小点心,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我对他的其他技术不感兴趣,如果你愿意交出屋良的人格自主生成技术,我会把他的尸体还给你。” “不需要。”她啃零食啃到嘴干,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忍不住问,“你们都能找到我,怎么不问问他弟弟?” “我们观察过,拉东在实验室事故发生前后在休假,当时不在上城区。关于你的来历,他也一无所知。但你去找他,还主动说出和屋良的关系,说明你即便和当年的事件无关,也认识屋良。屋良的人际关系简单,你是唯一一个。” 安格咂了咂嘴,她是说过“你哥哥真棒”,而且百口莫辩,他就凭这么点信息脑补出了多少啊。 至于坦白是不可能坦白的,屋良已经是她的家人了,出卖家人的惩罚她可不想尝试。 话在肚子里转了老半天,她最后只憋出一句:“技术不在我这。” 屋良把他仅有的记忆全给她看过了,这人说的人格技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也许大概是出现过的,她看不懂,忽略了。 果然他又说:“好,我知道了。” 安格忍不住问:“不怀疑一下的吗?” 男人似乎歪了歪投影的脑袋,继而想起什么,“哦,抱歉,我忘了说,我的面前……我是说我身体的面前,此刻有一台测谎仪。” 安格被茶水呛了一口,拼命咳嗽。 她突然说:“我对待感情很专一。” 一墙之隔的房间骤然爆发出尖锐爆鸣。 安格假笑:“我知道你在哪了。” 男人被利用测谎仪暴露了方位也不恼,依然和蔼地对她说:“你很聪明,比仿生人更聪明。”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但她不在意。安格顺了顺岔气的肺。 “不过我很好奇,你不是基因改造人,那你是什么?能力从哪里来?” 安格缓了缓,又咳了几声,脸咳得通红,非常不爽:“你这么有能力,怎么不用你神明一般的伟大脑子自己想一想?什么问题都要求助别人,你真的有自己说的那么厉害吗?” 男人非但没被激怒,反而快意地笑了声:“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对于未知的问题,我更倾向于向问题本身寻求答案。” 安格吃饱喝饱,咽下最后一口茶水,估摸着又能撑两天,闻言她也笑,随口说了句:“你说话的方式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哦不对,他不是人。” 男人面上若无其事,还有闲心问:“是谁?说不定我们会有共同话题,你知道的,我们这样的人没多少朋友。” 不愧是辉光的老板,马甲都要被她扒掉了他还笑得出来。 “看出来了,是没多少朋友的样子。” 他不想认,安格也觉得没意思,戳穿人的把戏得在当事人证据确凿无可抵赖的时候逼他掉马甲才好玩,她现在没证据,这人死赖着不承认就是。 回去得好好蹂躏一顿黄泉出出气。 “问完了吗?问完我想回去了。”安格说。 他却没有站起来送客的意思,摩挲右手上的扳指,声音晦涩不明:“我有说过会送你回去吗?反正你也没有身份证明,是个黑户,黑户跑到上城区,把你送去监狱关几天也完全合规。” 于是安格又躺了回去:“不送就不送,至于要去监狱么,对了,晚饭吃什么?” 这回轮到男人无语了。 “你去找那位热情的队长,他们有员工食堂。” “不要,他们吃得肯定没你好。” “你还挑上了是吧。” “不然呢,我来这可不是找罪受的,都回不去了,不得体验一把老板的生活。” 对面的投影似乎做了个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几次后,说:“行,你给我等着。” 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安格很大度地原谅他,站在他的视角上,那就是找来一个可能和屋良技术有关的人,费了大力气请来却一问三不知,还要蹭他的饭,换做是她她也得气一会。 但安格毕竟是安格,脸皮厚到令人发指,她还真去敲了隔壁的门,门没开,没一会就被里面的安保员赶回去。 “老板说不想见你。” 安格不依不饶:“那你问问他,什么时候开饭?” 安保员先前接到过命令,不敢招惹她,只隔着门说了声我去问问,便轻手轻脚离开。 她没有等多久,门就开了,从里面推出来一个和投影相差无几的男人。他不仅头部开了屏蔽,模糊了面容,连声音都用了变声器。 简直是欲盖弥彰。 男人坐在轮椅上,yoma智能接管了他的行动,轮椅停在她面前。 “你是怎么……”开着变声器的声音听上去不怎么清晰,他想了想,又意识到什么,叹了口气,“算了。” 安格摸到他背后,好奇地握住轮椅把手,新型材料的质感很棒,硬度也很强,她要破坏还有点难度。 “怎么认出你的吗?那还不简单,你的身体都被我摸了个遍。” 虽然准确的说,那不是他的身体。但也大差不差,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顿了顿,说,“我明白了,下次我会记得换个虚拟形象的。” 安格接手了他的轮椅,“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指了个方向,示意她朝那边走,然后回答她的疑问:“非要为我们的关系下一个定义的话,那应该是——父子。” 安格问:“他知道吗?” 男人回答:“这是一场试验,他不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