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三直球表白

    和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铺在酒店纯白的床被上，季向空迷迷糊糊的半坐起来，手里被塞了一杯温水，他眨眨眼，困倦的揉了一把脸却摸到一片黏腻，手送到鼻尖，是清苦的药味。

    沾了药膏的手被拉过去用湿巾仔细的一根一根擦干净，季向空呆呆的任由顾放给他擦完手又拧开药膏倾过身来。

    他下意识避让了一下。

    顾放身子僵住了，慢慢坐了回去，手指不停抠弄药膏尾巴，又抬头看他将药膏递了过来。

    “不擦药，会肿的。”

    听到这句话，季向空才后知后觉感到了左脸颊闷闷的刺痛。

    潮水般的记忆涌入——刺耳的调笑，狰狞的红脸，肆意的侮辱，破空而来的一巴掌以及被一根一根扒开的手指。

    杯子里的水洒在被子上，季向空彻底清醒了，他慌乱于昨晚的一切，后脑刺痛，记忆只停留在顾放转身的那一幕——好在身体没有特别明显的不适感觉。

    一双手将水杯拿走包住了他紧攥的右手，季向空看向顾放，眼前人正一如既往的用关怀包容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反握住对方，“队长，昨天你来了，对吧？”季向空紧张问道。

    “是…我放心不下你，只是。”

    顾放还没想好认错的措辞，季向空就先扑到了他怀里。对方下巴磕在他的肩膀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飘浮在鼻尖。他不知所措的虚扶着季向空的腰，大脑宕机。

    “队长……我……”

    听出季向空声音里的后怕，顾放心下紧了紧，轻拍季向空的后背安抚：“没事，没事，我报了警，他们身上带了违禁药，已经被抓起来了。”

    点了点头，季向空突然想起什么，紧张开口：“队长，那儿还有一个女生呢，你看见了吗？”

    顾放嗯了一声：“昨天离开的时候，我嘱咐前台帮她开了一间房。”

    异国他乡这几天，季向空属实是生出了点心理阴影来，此时禁不住推己及人的为那个女孩担心，紧张道：“队长，这样是不是不太安全，你是不知道昨晚那两个变态有多恶心，不然我们回去看看？我也安心一点。”

    “你还知道不太安全啊。”顾放满脸无法理解的盯着季向空，成功收获一个茫然的眼神。

    “季向空，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逞英雄之前难道不应该先考虑自己的安危吗，你知道我昨天如果没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吗？啊？你敢想吗？”

    顾放眉头紧皱，情绪激动，虽然穿戴整齐面容整洁，但眼睛里浮出的几根血丝还是暴露了他没有休息好的事实。

    季向空哑口无言，怔怔看了他一会，终究还是没再继续坚持。

    他叹了口气，仰头盯着天花板，过了良久突然开口，嗓音有些闷闷的：“我好想回国呀，队长。”

    顾放安静的看着他。

    “在国外这几天，感觉什么都怪怪的。”

    抬起一条胳膊压住眼睛，他喃喃自语：“回去就好了吧，回去就好了。”

    努力了几下也没能勾起嘴角，顾放阴沉着脸，在季向空看向他之前站起来背过了身。

    “我去给你煮粥”

    季向空脑子乱乱的坐在那里发呆，身侧手机叮的一声，他拿起来，是裴熙发来的消息，问他们在哪。

    手指在回信框犹豫了好一会才终于发了定位给对方。

    扔下手机，季向空泄愤似的用力把自己头发揉成鸟窝，又趿拉着拖鞋超大声的走进套房的卫生间。

    哗啦啦的热水浇在身上，流过胸口腿根的时候泛起一阵微微的刺痛，他疑惑的低头，看到身上一块块深浅不一的青紫。

    季向空难以置信的检查了好几遍，只当是昨晚推搡时弄出来的，当即忍不住骂了出口，把那两个恶心家伙的十八辈祖宗问候个遍。

    草草擦了两下头发，季向空翻出浴袍披上坐在客厅沙发上喝水。顾放还在厨房里忙活，看起来颇有些手忙脚乱，季向空刚站起来想要去帮忙，门铃叮咚响了两声。

    他迟疑着走过去打开房门。

    门外，孙泽毅笑意盈盈的站在最前面，裴熙和林逸轩左右护法似的跟在他身后。

    季向空接过东西，跟孙泽毅笑着打了招呼，对裴熙点了一下头，对林逸轩……季向空没看林逸轩。

    稍稍寒暄几句，孙泽毅就带着担忧的神情问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林逸轩微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坐到沙发边缘，不住的偷看季向空。

    “昨天半夜顾放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你遇到了一些麻烦，他忙于照顾你走不开，所以托我去警局一趟。”

    他微微向前倾身，“可惜我并不清楚前因后果，所以也没帮上什么忙，但是顾放提醒我他们身上带了违禁药，所以，也不用多余解释什么，那两个人估计要在里面呆上一段时间了。”

    裴熙和林逸轩从听见违禁药三个字时就坐直了，两双眼睛不约而同的直勾勾盯住季向空。

    “昨天我一直联系不上你们，原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裴熙缓缓开口。

    想到那十几通未接来电和信息，季向空抱歉的看了他一眼。

    肩上落下一只手，季向空故作轻松的解释：“其实也没什么，两个外国佬欺负一个小女生，我英雄救美，他们打不过就使了些下三滥的手段而已，”说到这他转头看了身后的顾放一眼，“好在队长及时赶到，暴揍了他们一顿，是不是？”

    顾放勉强笑了一下，一个“是”字还没出口，冷不丁被林逸轩打断。

    “什么药啊空哥……”

    季向空沉默几秒后抬起眼面无表情的盯着林逸轩回答：“还能是什么药？”

    林逸轩也不客气的回盯过去：“我不知道。”语气很倔强，可惜眼眶红红的。

    微妙的气氛蔓延开来，心思细腻的孙泽毅即使不明所以也下意识在中间打着圆场：“今天来的路上，我还想着阿轩怎么这么安静，看来是太担心向空了吧。”

    季向空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也不看着谁，兀自答道：“哦？我看是酒还没醒吧。”

    眼看着林逸轩嘴唇嚅嗫着说不出话一幅要哭了的样子，孙泽毅一边在心里吐槽这几个小兔崽子打什么哑谜一边拍了拍林逸轩的肩膀，尴尬的笑了几声，居然没有一个人给面子的附和。

    轻咳了一声，孙泽毅突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糊味，他耸动鼻子：

    “什么味道啊？”

    “啊！”顾放一拍脑袋，转身往厨房跑去，“我的粥。”

    “我帮你我帮你。”孙泽毅跟在他身后迫不及待的逃离了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季向空不紧不慢的小口喝水，没有再看林逸轩一眼。

    林逸轩显然还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些什么，不然不会一幅这么心虚的模样。看着他抓耳挠腮恨不得当场变身吗喽的样子，季向空在心里冷笑。

    “不吹头发对身体不好。”裴熙冷不丁的开口，去里间取了毛巾轻轻给季向空擦头发，成功的把季向空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哎…没事…我自己来就好了。”裴熙动作不强硬却也不容拒绝，季向空半湿的发垂在额间挡住眉毛，一双圆溜溜湿漉漉的眼睛里又充满了对自己队员的日常迷惑。

    “空哥……”

    “空哥？”

    连叫两声都没人回应他，眼睁睁看着两人在他面前打情骂俏的林逸轩坐不住了——他大喊了一声季向空然后走上前去夺过裴熙手里的毛巾摔在沙发上。

    季向空简直要为林逸轩的勇气鼓掌了，他怎么可以做到这么理直气壮？

    “林逸轩你发什么神经呢！”

    季向空歪着脸看他，眉毛皱的死紧，还没擦干的一滴水珠顺着脖颈下滑，最终消失在深v的浴袍领口里。

    林逸轩眼睫颤抖，喉结滚动一下，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扣住了季向空手腕强硬拉着他往里屋走去。

    门被关的震天响，顾放扔下乱七八糟的食材率先跑了过来，孙泽毅还以为这两人矛盾升级到原地打架也赶快跟了过来，只有裴熙冷着张脸站在远处看着。

    “放开，你放开，林逸轩你到底要干吗？”季向空大力甩着胳膊试图挣脱，林逸轩死死握住他手腕，推搡间被狠狠撞到手背，手吃痛松了一下，季向空立刻扒开他闪到了一边。

    看着季向空颇有些防备的眼神，林逸轩彻底急了：“对他就是轻拿轻放，对我就毫不留情，季向空，我的心也是易碎品好不好！”

    “林逸轩你别打岔！”季向空大声喝他。

    林逸轩很委屈，他是真的很伤心，从宿醉醒来到现在，他一直陷在一种巨大的恐慌当中——季向空知道他的心思了，季向空很可能不要他了。

    一连串的想法搞的他浑浑噩噩脸色发青，只是这些年来，逗季向空开心几乎已经成为了他下意识的反应——因为喜欢，太喜欢了，所以甘愿放下无所谓的面子当一个丑角。

    门外顾放和孙泽毅还在不停的拍门，一个急喊林逸轩的名字一个一长串的劝导，林逸轩烦的要死大喊一声闭嘴，他打我我不会还手，门外这才稍稍安静了一点。

    季向空还在问自己昨晚发的什么疯开的什么破玩笑，林逸轩抬头，看到他脸上隐隐的警告意味，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悄悄碎了。

    “不是玩笑。”

    季向空眼皮抖了一下：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预感到林逸轩要说出什么他接受不了的话，季向空急忙开口打断：“林逸轩你最好是开玩笑，否则。”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否则，我们以后就只是队友。”

    林逸轩身体晃了一下，发出难以置信的笑。

    “只是队友？”

    他眼神渐狠，自嘲的扯了下嘴角。

    “季向空，你害怕是吗？好，我偏不让你再有机会自欺欺人。”他的语气狠厉，俨然视死如归的态度。

    “林逸轩你别闹了……”眼看季向空眼神中流露着垦求，林逸轩却只感觉到无限的悲哀。

    “我就要说，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我，林逸轩，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不是朋友对朋友的喜欢，更不是队员对队长的崇拜，我就是喜欢你，想上你，你懂了吗！！”

    林逸轩这段话一句比一句声音大，门外不知何时开始一片死寂，他脸红脖子粗的喘着气，语气倔的像头驴，眼泪却因为已经预料到的秋风扫落叶的惨淡下场而流了下来。

    “没有奢求你回应的勇气，难道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吗？我林逸轩从来不是那种怂蛋。”

    他一字一句清楚明白的将季向空架在友情爱情的烤架上翻着面的炙烤，季向空感觉自己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简直就要熟了，从林逸轩那句“想上你”之后他就听不见任何话了，他瞪着林逸轩好久好久，突然发疯一样将他往门外推。

    “滚，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林逸轩被大力推的趔趄，他看着季向空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而泛红的脸颊脖颈，竟然感到一阵莫名的释然。

    “是生是死，你给我个答复。”

    门在面前关上之前，他又说：

    “季向空，别做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