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夜-契约与匕首
— 她要走了我防身的匕首,但却不会用。愚笨的公主,居然乱扔匕首,看来得花点时间教她一些防身之术……以免在被我挖出心脏之前,就被沙漠里的野兽撕碎。 为了防止她反悔,我骗她与我签订了海神契约,有了契约的连接,最后取出心脏的时候她能好受一些。 …… 她说她怕疼,所以最后只取了我的血。不过也没关系,有了契约和鱼尾标的标记,以后她无论逃去哪里我都能找到她。 —— 祁煜怎么也没想到,会因为水囊破损而强行改变原本计划好的行进路线。 如果不是因为你发现了他的水囊破了,他又去检查骆驼上的其他水囊,可能等你们走到一半他都不会发现水全都漏光了。 他能够适应沙漠里缺水的环境,哪怕没有流动的水源,他也可以通过吃一些含水的植物来补充水分,甚至可以捕杀一些沙漠里的小动物,通过饮血代替喝水。 但是你不行,你是养在城堡里的娇花,没有水的话,等不到他取出你的心脏,你就要枯萎在这沙漠里了。 祁煜短暂地懊丧了一会儿,很快便决定更改路线,绕到最近的绿洲里,储够接下来几日所需的饮水再继续向前。 正好一直远远跟在后面替你们掩护的安蒙也带来了新的消息。 “追兵已经撤回王城,据说他们已经找到公主了,公主此刻正好好的待在城堡里呢。” 安蒙说这句话的时候,掩藏在兜帽下的眼睛突然看向你,他的目光充满探究,鹰勾一样的鼻子嵌在苍老的脸庞上,总让你想到某种可怕的巫。 教堂里的巫皇也曾用这样近乎恐怖的眼神盯着你看,像是要把你盯出个洞来。 祁煜后知后觉地也看向你。 “公主在城堡里,那你是谁?” 你耸了耸肩,用轻快地语气说道:“嗯,有两种可能,第一,我是一个假公主,真公主还在城堡里;第二,城堡里那个,是假公主,有人替代了我。” 你目光坦然,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心虚。 …… 三个人沉默片刻,祁煜率先开口。 “也许是你的侍女怕受责罚,找了个替身顶替你的位置吧。”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你迅速附和道,安蒙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走到骆驼旁。 “那我们出发吧,就算没有追兵,也要加快进度了……那个日子就快……”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祁煜抿了抿唇,简单地向安蒙说明了需要更改路线的事。 安蒙听后没什么反应,只是他那双枯井似的眼睛,总是充满探究地看着你。 你搓了搓胳膊,偷偷往祁煜身后站了站。 —— 夜幕降临,沙漠中温度骤降至零下,祁煜和安蒙一起扎了帐篷,又生了营火。 你缩在毛毯里发呆,看着不远处的沙丘下有什么在涌动,下一秒,一只暗紫色的匕首飞了出去,正中沙漠下的凸起。 那东西发出吱吱的惨叫,不一会儿,一股暗色的鲜血蔓延开来。 祁煜走过去,将插在地上的匕首捡起来。 匕首上插着一只肥硕的老鼠,祁煜将它取下来,利落地开膛破肚,用枯枝穿上,架在篝火上烤了起来。 你面不改色地看着,突然问祁煜: “你的匕首,可以给我吗?” “你要匕首做什么?” “防身。”你抿了抿唇,目光不自觉看向一旁背对你们而坐的佝偻身影。 祁煜倒没有多想,直接将匕首扔过来,铮的一声,匕首插进你脚边的沙地里,差一点点就扎穿你的脚。 你拧着眉,刚要发作,祁煜就将烤好的沙鼠rou递到你嘴边,你被烤rou的香气吸引,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我要吃切好的。” “……匕首在你脚边。” 你弯腰将匕首捡起来,扔回给祁煜,准头不好,刀柄砸在了他的脚背上,祁煜吃痛的低哼一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你。 “你都不会用,还想要我的刀?”说话间,他捡起匕首,干脆利落地切下沙鼠腹部最软的那块rou,用刀刃切成小块,递回给你。 “你可以教我。”你接过来,边吃边道。 祁煜莫名哼笑了一声。 吃过晚饭后,祁煜拿出一个奇怪的容器,割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在里面,然后将水囊里最后一口水倒了进去。 他走到你身边,握住你的手腕就想割你的手,你吓得立刻缩回手。 “你干嘛!我是公主,你不能杀我!” 祁煜:“不是要杀你,取一滴血结契而已。” 你还是在躲,将两只手一起藏在身后。 “什么契?” “……可以保护你的,有了契约,无论你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他的耳朵红了,他真的不擅长撒谎。 你半信半疑:“就不能只用你的血?我怕疼。” “……”只用他的血也行,只是这样的话,契约的感应会变弱,甚至可能会出现感应不到的情况。 可是你这样仰着头,眼含祈求地看着他,竟让他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将容器递给你。 “那只用我的血吧,喝掉它,契约便会自动结成。” 你接过来毫不犹豫地喝了。 血水的味道很腥,一点点滑进喉咙里时,竟有一种奇怪的辛辣且刺痛感蔓延开,像是干咽了一整颗辣椒,你强忍着干呕的欲望,用力将那一口水咽下去。 心脏的位置传来温暖的感觉,像是燃起了一团小小的火焰,片刻后,一尾奇异的蓝色小鱼自你的胸膛里跃出,灵动的鱼尾点破空气中的涟漪,随后跃进祁煜的掌心。 他握拳,那尾小鱼变成了一枚小小的蓝色贝壳,祁煜摊开手,将那枚贝壳项链系在了你的脖子上。 然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支造型独特的鱼尾标放进你的手心里。 “这是鱼尾标,贝壳不管用的时候,就用鱼尾标传递信息。” 你看着他,没有说话。 祁煜被你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别开视线,又欲盖弥彰地抓了两把头发。 “怎么了,看着我做什么?”你好像很喜欢盯着他看,是对他的脸感兴趣吗? “你不教我怎么用么?” 祁煜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一时间脸更红了,他尴尬地咳了两声,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慌乱,语气僵硬道: “把手给我。” 你握住鱼尾标,举到他面前。 他没拿走鱼尾标,而是拢起你的手掌,用两只手包裹着你的手和鱼尾标。 他的温度隔着手套传到你的手背上,莫名让人感到安心的温暖。 他低声说: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只要握住鱼尾标呼唤我的名字,我就会来到你的身边。” 他的心,突然像是摇曳的篝火,像是满天点缀的繁星,在这沉寂的夜幕中狂跳起来。 他不擅长甜言蜜语的诱哄,可是因为怀揣着不轨的目的,他开始觉得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别有用心的“情话”。 因为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以情爱的名义诱骗无知的公主,让她最后心甘情愿交出自己最虔诚的心。 —— 守夜的是祁煜,可半夜他竟撑不住,困倦地睡了过去。 身后的帐篷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你神色紧张地看着手心里的黄沙,它们之中牵扯出一根透明的线,那条线紧绷着,一下秒就在你手心里断成了几截。 你露出懊恼的神色。 与此同时,远在城堡高楼的公主闺房里,端坐在床上的“公主”也突然断了线的娃娃似的,猛地倒了下去。 沙沙沙……无数黄沙自丝绸睡衣中滚落,“公主”的身躯也一点点干瘪了下去,到最后只剩下一把黄色的沙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