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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子们一拥而散,纷纷走向书舍后的饭堂。和着山里还带露水的清新空气,饭香早已诱得空腹的学子们饥肠辘辘,也顾不得夫子日日挂在嘴边的教导,毫无文雅可言,赶趟儿似的跑了起来。不可避免地,他们宽大的袖子里灌满风,鼓起来,头顶书生方帽后的发带偏飞,一身白色长衫打底,墨色轻衫外罩的校服穿得毫无美感可言。人群之中,相较之下,有三道身影是格外亮眼的,正是云棠和莫十一他们一行人。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们的步子放得极慢,像是在迁就谁似的,远远望着这一幕的苏袖月依稀感觉到一束清浅的目光...从三人中间悄悄传来,像是?“走吧。”慕容朔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他忽然加快脚步,被落在身后的云棠赶忙追上,犹犹豫豫后道:“慕容大哥,他...”“怎么,你还心疼上那个新来的了?”一旁的莫十一双手环抱胸前,斜着嘴好整以暇地望着,愣是把一身规矩的校服穿出了风流韵味。云棠不由反唇相讥:“十一兄,真当谁跟你一样,一天到晚上书院跟逛窑·子似的。”“呵...”前方沉默不语的少年忽然低首一笑。“慕容大哥,你笑什么?”“无妨,只是笑笑。”慕容朔回眸,目光有些悠远,像是透过少年去看他身后的人,看那棵常青古树下的人。显然,苏袖月也参透了圆脸少年无心之语话里的意思。逛窑·子?那他们...成什么了?她轻笑一声,似乎书籍压在手腕上的力道也减轻了些许,仍旧站得比直,她遥遥回望。渐散的人群之中,有一道身影最为鲜明,不是懒懒散散歪了半边身子,笑望着云棠的莫十一,也不是好像站不住,总有些小动作的娃娃脸云棠。苏袖月隔开他们望过去,晨曦的光线微醺,在山上尤其有破开云层,刹那陡亮的震撼感,不浓不淡的光影把少年的影子拉长,但这不妨碍他生就一副好骨相。慕容朔生得极好。他骨rou初成的身体匀称细腻,依稀可见再过几年后的绝佳身姿,就好像...每一根骨头都被安排在了合适的位置,除了——他的脸孔。第49章十年长梦⑨苏袖月眨了眨眼,看得更清晰了,光线下慕容朔的五官轮廓格外柔和,他的骨相完全没有凸显。她越发肯定,或许是某种药物,甚至是毒...抑制了少年该有的线条棱角。如果是毒的话?苏袖月心底似卷起漩涡,她惊觉慕容朔身上,像是套娃般,藏了一个又一个秘密。一阵冷寒从后颈升起,像是毒蛇般冰凉,她回神再望过去,“三人行”的少年们已不见身影。连他们也去了饭堂。苏袖月不禁有些疲乏,取着厚重的书籍立了也约摸大半个时辰,腹中空空,昨夜又没休息好,今晨一大早等山长监院上岗后,她就立刻前来认错。因为迟到,所以罚站。苏袖月无可厚非。只是饿。肚里空空,细数着日头变化,只觉时间格外慢,前方又传来哄闹声,由远及近,苏袖月知晓是饱餐后的那些学子又泱泱一片回来了。许是饱暖思yin欲,那些先前全然不顾苏袖月的学子,这会倒一个个慢悠悠踱回来,或摸着下巴,或细细碎语,悄悄打量着。苏袖月只好平着双手转了个身,面向白玉石碑,把背影留给众人,却仍止息不了纷纭的议论。到底是腹中有些墨水的人,学子们伤人的话也高级得很。“哎,你瞧瞧,这新来的莫非逆了父母之命,这一头青丝才尽数被斩断啊,啧啧,实乃大不孝啊。”“可不是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莫非这小子不顾父母之命,拒不成亲,这才如此模样来了书院?”“有理,你看他...”“是啊,我估摸着...”流言蜚语就像一把无形的利器,轻轻松松说出,转瞬又消逝,他们只需废一点口水,就极可能在当事人心尖剌下重重一道口子。毕竟这世间,管得住嘴,能换位思考的人,太少太少。是了,针扎不到你身上,你是不会疼的,仔细想想,这些学子对苏袖月的过往一无所知,又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慕容朔远远望着这一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袖中的手紧握,一遍遍重复告诉自己,并非是愧疚,若真要说,他亏欠的人早已太多了,而亏欠他的人,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欠得更多。身畔的莫十一似隐隐察觉了少年的变化,其实说来...书院里本该清净的时日,慕容朔过得并不安稳,接二连三的刺杀悄无声息,好在莫十一出身武林世家,一次又一次护住了这位好友。慕容朔身上有秘密,他从来都知道,可对莫十一而言,友谊的珍贵,远胜过窥探秘密的好奇心。他轻阖桃花眼,懒洋洋地耷拉下眼皮,提议道:“阿朔,走呗。”“等一下,十一兄。”倒是刚才一直扭扭捏捏的云棠开口了,少年涨红了脸,取出怀中用布包着的烧饼,底气不足道:“慕容大哥,我想...”“阿棠,你过去吧。”慕容朔轻飘飘留下这句,转身随莫十一离开了。云棠在原地怔了怔,这慕容大哥...何时对新来的这样仁慈过?呸,不能说是仁慈,应该是大人有大量,云棠苦恼地拍头,他这用词,实在有些磕碜。磕碜的云公子掂着他磕碜的烧饼,一路向前,扎进围观苏袖月的人群中吼道:“立!刻!退!散!”学子们一溜烟没了人影,倒不是畏惧云棠,而是他这一嗓子,绝对能把竹楼上的山长喊出来。果然,透着细碎阳光的雕花窗户被推开,云棠见状不好,掰了一块塞到苏袖月嘴里,剩下的统统塞进了她怀里。“我叫云棠。”圆脸少年拍拍手,笑出两颗小虎牙,他冲楼上探出头来的山长做了个鬼脸后,灵巧地溜开了。倒是机敏,苏袖月飞快咽下这“雪中送炭”后,才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般,认真抬头望向楼上,微微颔首,笑不露齿:“山长好。”“哼...”作风严谨,一脸老学究模样的山长已年过半百,他向来喜欢优秀的学子,苏袖月这挂的,又迟到又不老实,还公然翻墙,完全已纳入了这位老山长的黑名单之中。“接着罚站。”他撂下这句,再次合上了窗扇。关窗的声音重而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老山长原本是打算小施惩戒,让苏袖月站着醒悟醒悟,过了晨读时间就去听讲书授课,谁知道两手拖着经书也压不住他的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