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身世
琬妍其实知道,自己并不是定王的亲生女儿,小时候曾经有一日母亲捧着她的脸颊,说她的眉眼太像他了。“他”?当时年幼的琬妍还以为这是指定王,但是后来母亲便向她吐露了实情。 谭清音还记得小时跟着父母住在一个山谷中的村子中,时不时跟着父母上山采药,然后这些采来的药草晒干后就会被父亲挑去临近的镇上售卖,一家三口的日子虽不富裕,但也不至于挨冻受饿。 但是有一日,官兵们来到了这个村子,粗暴地驱赶居民,父亲还有村里的男子们都被驱赶着去服徭役,而那些妇女儿童,便被无情地驱赶出村子。母亲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尚且年幼的谭清音跟乡邻们一路流浪北上,到了州府找了份给人洗衣的活计才算勉强维持住生计。 日子一天天过去,母亲靠着以前在村里跟着赤脚医生学到的医术慢慢立住脚跟,城里那些贵夫人都时常请她去看病诊治。谭清音也长成了美貌的少女,情窦初开之时与邻家少年坠入爱河。两家也都是当初从那山村中出来的,于是迅速定亲,谭清音也如愿嫁给了心上人。 好景不长,新婚月余,一次上街买菜的时候被巡游此处的定王看到。定王见其貌美,遂指使家丁将其抢走,于是她便成了王府中的谭姨娘。 定王府中,满是这位王爷从各处搜罗来的美女,有青楼中赎身的歌妓舞妓,有小官送上的女儿,也有谭姨娘这样从各处抢来的民女。定王抢来这些女子的目的也很简单,证明自己不是太监。 早年定王在战场上受伤伤到了命根子,也不知这是哪位大嘴巴医官说漏了嘴,于是整个京城里都在传,说是这位王爷下体被重伤,已和太监无异。 当时京城中的风气已开始变得yin靡,男子们最介意的事情就是有人质疑他们不行,定王想证明自己,却无奈自己实在是不争气,除了王妃在他去战场之前生下的世子之外,王府便再无新生命的诞生。 直到,谭姨娘生下了一名女婴,定王欣喜若狂,亲自请皇上为这位女婴赐名琬妍,那满月宴和抓周宴更是恨不得请全城的人都来看看。 “王爷会不会已有察觉,毕竟,当初我出生可是比预计的早了一个多月。”懂事后的琬妍悄悄询问其自己的母亲。 谭姨娘听她如此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察觉了又如何,他不会对外宣扬的,毕竟,如果你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那可就坐实了以前的那些传言。”兴许府里的人知道内情吧,毕竟那王妃总是管她叫小贱人小杂种,琬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母亲在府里的生活艰难,琬妍也都看在眼里,王爷时常会来找这位姨娘,琬妍在夜深时常常能听到从隔壁屋里传来母亲的惨叫声。白日里王妃又因为嫉妒,时常过来找茬责罚母亲,白日黑夜不断地折磨,琬妍眼睁睁看着母亲从原先艳光四射的大美人变成了形容枯槁的干瘦妇人。 定王年纪变大后,身体也垮了,时常找各种医师调理身体,有一位中年医师常常来府上看诊,琬妍发现,在看到这位医师的时候,母亲的眼睛总是会亮起来,那是她这么些年从未见过的神采。 时间长了,母亲找到机会和那医师联系上,两人便开始频繁来往,在这一次次小心翼翼的往来中,琬妍也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生父究竟是谁。 虽然医师们精心调理,但定王还是在一个清晨撒手人寰,王妃哭得撕心裂肺,整个府里乱成一团,后院里的妾室们也开始纷纷谋出路。这便是谭姨娘和琬妍等待已久的时机。 琬妍借着公主有诏的名义,让母亲换上府中下人的服饰上了马车,在一个隐秘的街角,马车停了下来。母亲从车上下来,而那位医师,早就等候在此了。 “保重。”那是她对父母说的最后一句话,在离别之时,琬妍这才知道,父亲这么多年来再未娶妻,在各州府之间奔走着打听母亲的下落。也是借着走动的机会,他开始做起了药材买卖,还借着做医师上各个官员处打探消息,这么多年下来也颇有积蓄,开了好几家店铺,还在南部的瑶州置办了宅院。 回去的路上,琬妍一直在想,若是没有定王,自己一定能跟着父母过得幸福吧,一家人在一起做些药材生意或者开医馆,自己说不定也跟着父母学习医药,成为医女给人治病。 但是这也只能存在于想象了,她觉得母亲可以逃走,因为定王妃恨不得府里的姨娘通通消失,才不会管谭姨娘的下落,但是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定王女儿失踪了可是大事,那些与王府有来往的人家会起疑,宫里也会开始着手调查,毕竟自己也算是无忧公主的伴读兼亲密好友。 琬妍这时候还在天真地以为,自己的日子还会像从前一样,宫里也会按时传来消息封她为郡主,可是她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