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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旁人都觉得没什么,只是换了个班,这种事情……谁都无法预见到的。可是孟景良却深深自责,几天下来,孟景良就瘦得脱了形。学校里的教员和同窗多有找他谈心劝慰的,孟景良这才慢慢地转好了些。可是阿俏还是觉得他怪怪的,出了什么问题。直到有一天,她从西林馆下山,往学校过去的时候,无意间撞见孟景良在与范惠红说话。阿俏不便偷听,赶紧想趁两人发现自己之前悄无声息地离开。“惠红,这一切全是我的错……”她听见孟景良晦涩的声音,“是我配不上你,都是我的错,你还是忘了我吧!”这下阿俏有些明白孟景良了。原本孟景良自我感觉非常好,心气儿很高,所以他看不上与他一样从代州老家出来的范惠红,觉得她是个缠过脚的旧式女子,又没念过书,所以和她没有共同语言,而孟景良则希望能找到一个更漂亮或是更新派一些的姑娘作为伴侣。可是后来出了向小刚的事。虽说是巧合,可是却将孟景良良好的自我感觉全毁了,而且一下子矫枉过正,让他的自信心落到了最低点,比旁人更加自卑,时时刻刻在自我怀疑,因此他觉得自己完全配不上范惠红。阿俏悄悄地溜走,隔天再去问范盛光,范盛光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还能怎么办呢?两个都倔得跟骡子似的。”阿俏便料定范惠红还不想离开孟景良:范惠红和她上辈子的情形不一样,上辈子她和周牧云没有见过面,她稀里糊涂订了婚,随即就被人退了婚,所以阿俏唯有一口气死活咽不下的愤懑;而范惠红不仅认得孟景良,而且暗自喜欢了这么久,见到孟景良如今这样颓唐,自然不忍心看他就此消沉下去。西林馆那里,静观大师盛赞了向小刚的义举,惋惜年轻生命的就此消逝,她带着女尼们一起念了好几天的经文为向小刚祈福。可是阿俏总还是心存希望,盼着哪天向小刚就从食堂门口进来,挥着手向大家说:“起来起来,都别傻坐着啦,音乐要响起来了,大家赶紧跟着我,一起学舞步哈!”这天她忙完了厨房的事儿,正在灶下出神,突然有个人过来找她,说:“阿俏,有人在惠泉跟前等你,说是有要紧事。”阿俏“唉”了一声,给范盛光打了个招呼,然后匆匆赶去惠泉跟前。在那里,她见到沈谦身穿长袍、头戴礼帽,正在那里等她。第78章沈谦在惠泉跟前,远远地见到阿俏赶来,伸手便摘下了戴着的礼帽,温文尔雅地冲阿俏躬身行了一礼,开口问:“沈某人冒昧请姑娘前来,不会打扰到姑娘了吧?”阿俏怎么也没有想到约自己出来见的会是沈谦,怔了怔,才摇摇头,说:“没事的,请问沈先生,是什么事情?”沈谦便开口解释。原来上回他得到了一条与飞行学校有重大关联的消息,赶过来告知吴校长,结果被李善人问起,就顺口胡诌了一句,说听说惠山一带有倪瓒倪云林的真迹现世。岂料这几天真的有消息放出来,说是有人家家中藏着一幅署名倪瓒的山水。沈谦颇感兴趣,便亲自过来看一看。“我听说阿俏见多识广,也见过不少古人名家的画作,所以就想请你一同前往。”沈谦微笑着看着阿俏,眼里颇为殷切,教阿俏很难拒绝。“我哪里见过什么真正的名家大作啊!”阿俏有点羞愧,她毕竟只是个小镇上出来的女孩儿,平生所见,也不过是外祖父宁老爷子那点儿私藏而已,论起见多识广,哪里及得上沈谦这样精明的古董商人?“那就更好了,我诚心邀姑娘一起去看看。”沈谦这样一开口,阿俏更没办法拒绝了,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沈谦已经转身迈步,阿俏不由自主地从后跟上。两人沿着惠山间的小路,往一座村落走去。这座村落建在惠山向阳的山坡上,地势颇高。村中几间老房子,一看就有年头了。沈谦带路,在村口问了几句,辨明了方向,便带阿俏去村中敲了一户大户人家的门,自报家门之后,对方极其热情地将两人迎了进去。这家姓贾,当家的是个看起来精明能干的中年人,五十岁上下,叫贾元章,冲沈谦抱了抱拳,说:“久仰大名,真是没想到我们这种小地方也能请得动沈先生亲自光临,今日真是蓬荜生辉。”贾元章说毕瞅瞅阿俏,沈谦则不动神色地说:“这位是阮姑娘。”一时见礼已毕,贾元章连忙将两人往里面一进迎,说:“实实是家父的关系,家父藏了这幅画已经很多年了,一直笃信这是倪云林的真迹无疑。可是上回李善人来做客,在家父耳边吹了吹风,不知怎么的,家父就念叨着,想有个人来将这画作鉴定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想到今日先生就亲自来了。”沈谦点点头,只管打量贾府院子里的陈设。他带着阿俏进了第二进,贾元章请他们两位稍候,自己进屋,去将老父亲贾老爷子请了出来坐在里进正厅里,才转身请沈阮二位入座。那贾老爷子见了沈谦,觉得对方虽然年轻,但是一表人才,再加上沈谦穿的是旧时长衫,看上去极为儒雅斯文,心里颇为舒畅,就吩咐贾元章去将他那家传的“宝画”取出来。“我这画,已经藏了快有四十年啦!”贾老爷子耳朵不算太好,说话很大声,像是冲沈阮二人喊话一样,“当时是北方水患,逃难的逃来南方,我将他们一一都接济了,他们实在没什么可以报答的,就将这幅古画送给我,当做谢仪。我想这样也好,倪云林的画,回到惠山,定是天意啊……”听见老爷子说这些,沈谦忍不住扭头看看阿俏,两人交换一个神色,都觉得不大乐观。他们两人原本都以为这画就是惠山本地人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这也说得通。可是逃难的人带过来的,还作为谢仪送给了老爷子……这听起来,好像有点儿不大对啊!旁边贾元章听着有些尴尬,但又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思,只得从旁附和解说,并且缓缓地展开了那幅据说是“倪云林”原作真迹的古画。这是一幅绢本水墨山水图,阿俏在一旁看着,见这画作的时间确实很是久远,绢色早已转棕黄,上面的墨迹依旧非常清晰。可若说这画是倪云林的……阿俏咬咬下唇,连她都觉得有点儿稚嫩的画作,若是落在沈谦眼里,恐怕会不值一提吧!沈谦一见到这幅画,定定地看了半晌,突然一转身,却是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提公文包里取出了一柄放大镜,照在纸面上,将整个画面的内容一一看过,尤其题款与印章一侧,更是看得仔细,不放过一丝细节,显得十分专业。“老爷子,您这画,是打算出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