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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上上下下盯着。凡间不乏能人,说不准就被哪个眼尖的看出真容。我们如果是去济世苍生,露相也就算了,去纸醉金迷,当中还有私藏的鬼魂,当然要把尾巴夹起来。我上去一把拽走玉瑚,带着棠溪几人一并离开了,只留白鹤在这驱散众人。我带他们在市集中穿行,七拐八拐来到个小巷子里。玉瑚细细的喊了一声疼,我吓了一跳,很不好意思的松开手。她扶着手腕,低眉说道:“小女愚鲁,给诸位添麻烦了。只是祖父忙于巡视,无暇顾及小女,又挂心仙君对凡间不熟,仅主仆二人游历多有不便。于是小女便擅自做主,返回来寻仙君,为祖父担一些重担。”书生啧啧称叹:“想不到小生这一死,竟可在一日之内见到两位绝代佳人。早知如此,小生早舍了这无用的性命。不知道还有否机会让小生结识别的仙女?”玉瑚被他这话唐突,后退了几步以袖掩面:“你……你是今日巡视河道时……”我心一抽,不知该怎么解释。如果龙王知道便不知要传给谁了。棠溪笑了笑,替我担了下来:“公主不需紧张。我与这位先生一见如故,便留他几日一同转转。”我偷偷看他一眼,见他面色如水,说起瞎话平静一如往常。发觉我瞅他,还颇得意的对我挑眉,像他多了不起似的。了不起我也不搭理他。他定是觉得没趣,找些事情来说:“这是哪里?好香的味道。”我一直窝在巷口观察情况连带等白鹤来汇合,实没什么心思理他。书生便替我答了:“这是本地有名的大酒坊,叫做霜桂坊。说来还有一段奇事。”棠溪似乎也是很爱捧场,十分给面子的请书生说下去。“这酒坊几十年前本也名声平平,不过酿的酒有股特别的风味,别家无论如何模仿其器具手法,味道却总学不来,慢慢名气就响了。生意日好,老板便想把酒坊搬到闹市之中,买卖方便。那时正是隆冬时节,草木凋敝。临行前一晚,满园萧瑟,平日用来酿酒的家伙事也早被收走,凄冷空阔,坊主心中不胜悲凉。谁想待到第二天搬迁之日,酒窖门口那一棵从酒坊开张就在的老桂树竟然开了一树繁花,而且寒夜之后,满树霜华,树上的花都如泪珠一般。时人皆以为奇,说是这桂树有灵,重情重义,落泪与人告别呢。”他口舌伶俐,说得绘声绘影,好像当年他在场一般。玉瑚听得起劲,问他:“那后来呢?”得美人相问书生更来劲了,故作高深的说:“搬自然是不搬了。这事传开,桂树便是他们的招牌了,断然不能抛下。”棠溪半晌没说话,闭着眼不知寻思什么。他忽然笑笑:“这桂树年纪大些而已,并无灵气。呵,定是有人作假。对吧,白仙官?”他倒是没有猜错,我却在满世界找我弟,没工夫细说,便只是耸耸肩:“不错,是我。”书生十分诧异,一再追问我缘由。我对他还比较客气,不想他难堪,被他问几次便说了:“当初我十分好奇为何他家的酒与别家不同,暗中观察好多年,才察觉是那棵桂树。是每一年桂花花瓣落在酒糟里留下的味道,可惜他们没发现,还要搬走。我曾经托梦给那坊主,但是他年纪大了,睡醒就忘。我无法,就从我哥那学了一道对草木的法术,让那棵桂树冬日开花。可惜他们子孙不争气,用料手法不及祖辈讲究,有多少桂花也没用,如今已泯然众人,亏我当初一片苦心。”棠溪轻轻笑了一声:“白仙官还是个细腻多情的神仙啊。托梦之法算是有些难度的仙术,你不错。”我四下找白鹤,答得很生硬:“爱美之心,举手之劳。况且我这点小法术远远不够看,当不得仙君谬赞。”书生撇撇嘴:“传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听起来真失望。”我对他笑一笑:“谁叫你定要问个究竟?当然不能保证结果美好。”一直笑盈盈的棠溪忽然漠漠的说:“你不也一样?”我知道他在说书生魂魄的事情。懒得回应。恰好白鹤找到了我们,说是费了好大劲才拦住追着我们瞧美人的人群。我说他们该运货的不运货,该做买卖的不做买卖,这天下众生怎么都这么闲呢!?棠溪沉默了一会,说道:“公主在此,咱们就要去些正经地方了。”我觉得他此言有理,细琢磨一下却不对味:为什么我在的时候就敢不正经呢!?“那本君就勉为其难,让白仙官请吃一顿饭吧。”他满脸遗憾地如此说。他真是个臭不要脸的!***************************地方仙官宴饮招待天庭下派来的官员,这是惯例。我事先甚至在心中做了些计划,但我一向觉得花钱乃是为了开心,棠溪真是让我破例了:我从未有过如此撒银子还满心不爽的经历。我看都不看棠溪,拽上白鹤和书生的魂魄向着不远一座小码头奔去,让剩下那一对自己慢慢走。这里闲闲的停着几只楼船,并不很大,也无华丽装饰,诚然是普通的客船。船上陈设朴素,但桌椅倒齐备,对着清风明月,别有风情。我找到一条尚无生意的船。“麻烦船家,这一通宵有劳了。价格好说。此为定金。”出门做交易,我只能使用金银。因为作为神仙,历经朝代兴替,钱庄起没都是常事,通宝票据靠不住,过些年头便作废。金银之中,我少用金锭银锭,多用金叶银叶。薄薄一片,轻便,价值也小,卖家找不开也不心疼。我塞给船家一片金叶子,示意白鹤带他们几个上船。棠溪气度迥非凡人,玉瑚又留了惊鸿一瞥,船家当即便痴了,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待他终于能出声的时候,我又给了他一片叶子:“再买你们所有人不说话。”他看看金叶子,憋住了无尽感叹。思来想去,我终究代表着秦淮这个地界,代表着整个水部,甚至代表着所有下界的仙官,事情不能办得太丑陋。于是叫来船家,说道:“博古斋有一套缥瓷茶具,你且买来。顺路再去酱菜馆买一两茶叶。还需麻烦你跑一趟霜桂坊老板家中,买一坛六十年前的老酒。再另外派个人去北边幕府山下灵台寺订一桌素斋,回来时请带一坛那里山泉。最要紧,到街上买些蜜饯回来。就这些,钱拿好,你看着花吧。”船家被我一句一句说得很晕,但接到钱时霎时清醒了。他把我的吩咐一条条理了一遍,有些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