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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想来也是不平静。晨光在天井里透着亮,显得堂前的阴影更加的幽深。大红喜字的红灯笼由屋檐处垂下,有风,灯笼的穗子在风中微微晃当,晃当的光影后面,两张高背椅,中间的茶几两杯茶已经没有丝毫热气了。荣大奶奶正坐在靠天井边的那张高背椅上,绛紫色的大珠衣裙,外搭藏青芙蓉花枝叶的褙子,晨光有些高了,一抹斜斜的光亮正好落在荣大奶奶身侧,那晨光倒衬荣大奶奶一脸光鲜,正应得一句话,人缝喜事精神爽。隔着茶几,光影叫屋檐和红灯笼挡住了,那光线就更一份幽暗,衬得虞二奶奶的脸色是如锅底一样的黑。堂前靠后厨房的走廊上,虞宝珠拢着手在袖子里,翘着嘴角依在墙边看戏。“二奶奶呀,我也是没法子,玫瑰的事体整个上海都晓得……”说到这里,荣大奶奶语气便透着怨,这都是虞景明弄出来的,顿了一下,荣大奶奶继续道:“总之,这事咱家总要给她一个交待的,再说了,若是不闻不问,任由她当个外室住外面的小公馆,这儿子大了,也是不由娘的,到那时反倒是屈了淑华,既然是大家都晓得的事体,咱们也不能掩耳盗铃,到不如把名份落实了,她一个姨娘,万事还不得由淑华说了算呀,这样,以后她若是不晓得分寸,便是淑华也是能教训她的……”荣大奶奶一脸为难的诉着苦处。二奶奶听到她的话,搁在茶几上的左手重重的放下茶杯盖子,发出锵的一声,吓的一边荣大奶奶肩膀抖了一下,虞二奶奶这会儿才咧咧嘴,有些嘲讽的说:“呵,那这事我还得感谢你们是吧?感谢你们为淑华着想了?”虞二奶奶说着,心里的气一时自然消不了,只是一来淑华已嫁,使不得投鼠忌器,更何况,她还打的小算盘,今后要依靠荣家跟虞景明争的,如此也就不能真正的撕破脸面,于是又冷声的说:“可就算这样,你们也用不着成亲当晚就把姨娘领进门吧,这是人做的事吗?”荣大奶奶一拍大腿,又叫起屈来:“哎哟,这事是真谁也没有料到了,这边才刚拜完堂入洞房,那边玫瑰就请了人抬着轿子把她自己抬到了荣家的侧门,当时贺客还没完全散呢,我们也不好真叫人乱棍把她打走,有些事体我也不瞒你,伟堂一些生意上的应酬还得靠她去抛头露面,好在淑华实在贤良,是她点头同意让玫瑰进门的,我记着淑华的好呢。我们也是正经人家,再怎么也不可能真让个姨娘同主母同一天进门的,所以,玫瑰是过了子时才进的门。”荣大奶奶叫着屈,同时又把虞二姑娘抬了出来,二姑娘同意了的,虞二奶奶还有什么话说。只是荣家那种情况,除非二姑娘象上次虞景明那样做的绝,要不然也只有认的份。荣大奶奶这边说完,又拍着胸脯保证:“亲家母,你放心,我们不会亏待淑华的,我今儿个一早撇下所有的事情过来解释,也是给亲家母一个交待。”“但愿你们说话算话。”虞二奶奶话音有些意兴阑珊,其实在定下这门亲事,这样的结果她心里也有数,只是再怎么也没想到,荣家居然让玫瑰同一天进门,虽说过了子夜,但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这实是让她脸面有些过不去。好在,荣大奶奶一早过来解释,也算是给了虞家二房这边一点台阶。“亲家母,我家淑华可托付你了啊,若是亏待,我可是不依的。”虞二奶奶最后也只有这么说。“晓得,晓得,你放心。”荣大奶奶一再保证,然后几次探着头去看堂前的西洋挂钟。“好了,你解释也解释过了,你家里还有许多客人的,你回去照应吧。”荣大奶奶那样子,虞二奶奶哪里能不清楚,没好气的摆摆手。荣大奶奶长舒一口气,她家里一堆人,还不晓得闹成什么样了,只是玫瑰那事,她要不亲自来解释,真要闹的不好看也是不行的。“那好,我回去了,明天回门的日子,让伟堂给你磕头认错。”荣大奶奶说着,便起身告辞,虞二奶奶也起身相送,正好同刚进门的虞景明擦肩而过。“荣太太,话说的再好听也无用,不对就是不对的,只不过是我二妹好说话罢了。”虞景明冲着荣太太淡淡的道,她是虞记当家大姐,有些东西必须要点明的。“景明说的是。”荣大奶奶叫虞景明的话说的气结,可这是不争的事实她也没法子辩解,不过去年虞景明做的那事她肚子里还憋着一股子气呢,这会儿也借着虞景明的话,话里有话的说:“是呀,淑华是个好的,所以进我荣家门的是淑华。”“那是,我是没这福气。”虞景明笑笑。又冲着虞二奶奶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自顾自的进了堂前。想想去年那会儿,若不是自己执意要退婚,那么今日二姑娘的所面对的便是当日她要面对的。若是没有玫瑰这事体,虞景明这会儿说自己没这福气也就只当是一句自嘲,可有了玫瑰进荣家的事体,虞景明说自己没这福气这话倒象是讽刺了。“你家这位大小姐越发了得了。”荣大奶奶脸色不好的跟虞二奶奶说。“当家大小姐嘛……”虞二奶奶谈谈的应和了句。一时间,倒也让人分辩不出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虞二奶奶心里也是有计较,荣家那样的背景,又有玫瑰如今这事体,她便是再恨虞景明,但二姑娘跟虞景明这个大姐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以后二姑娘的事体使不得还要景明这个做大姐的撑腰,这个时候她自然不会拆台,因此那莫名的话意,倒让荣大奶奶有些捉摸不透。荣大奶奶讪讪的一笑,告辞出了永福门。第一百八十章该来的总会来的虞景明上楼的时候,润生正站在楼梯口仰着头跟小桃说话。“大小姐不在呀?”润生探头探脑的朝着楼上望,他里面穿了一件青色短褂,外面套着一件灰色夹袄,配上黑色长裤,原来一条油光发亮的大辫子不晓得什么时候剪掉了,留着齐耳长的头发,秃着个脑门子,看着有些滑稽。“大小姐去后街了,也该回来了。”小桃依着楼梯扶手说着,却又指着润生:“你怎么把辫子剪了?”“四马路那边大家都剪呢,剪了才好呀,我那根辫子卖了四块大洋呢。”润生得意洋洋,接着又说:“买我那根辫子的是衙门电报厅的一个小长官,那小长官学个时髦把辫子剪了,这回南方那事件暴发后,各地衙门都在查革命党,听说凡是剪了辫子的都要盘问一翻,那小长官怕保不住位置,就买了我那根辫子绑在瓜皮帽子里装样。”“那这样你还敢剪哪?你晓不晓得这里是老城厢呀?小心衙门的差爷把你当革命党抓了去……”小桃瞪着眼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