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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背对着他躺了好一会儿,实在僵持不住了,不得不正过身来。侧身时,衣服蹭着被子,“沙沙”的。他倒是未动。云知偏过头,发觉他好像是真的睡着了。她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胸口,暗夜中看不见表,只能默念着他的心跳。念到一百时,见他慢慢睁开了眼,明明没有什么光,却亮得像夜空里的星。“是睡不着么?”他问。“嗯。”“我也还不困,能陪你聊聊天。”他自己都不晓得,他每次一倦,就会这样眨眼。“我不想聊,你睡你的。”她怕他熬坏了身子。他听她话,慢慢阖眸,她注视着他的眉,他的睫,忽然想知道:那只纸鹤里,究竟写了什么?是萦绕心头的一问,只是心里这么想着,却不知觉喃喃念叨出来。寂寂的空气中,感受到掌心里的心跳突地“乱”了,她仓皇抬眸,对上了他的眼。“当年,你没有收到纸鹤?”在静默的一霎后,他问。第七十五章叔叔你好这回,是发自心……云知被他的心跳吓得手一抖,却是先问:“你不舒服么?”“你先答我,你当年,收没收到纸鹤?”她被他盯着无处可逃,只好说:“没。”话音落下,帐内一度陷入沉寂。床边的烛焰更弱,连他的瞳“色”都看不清了,她不自觉放慢了语速:“前几天被困在你家西院,从听茜儿那边听说了纸鹤的事,我是头次听说,这两日又发生了太多的事……”其实她不想问的。那段往事太过灼人,仿佛一切遗憾的根源仿佛皆始于此,才忍不住想要知道纸鹤里的字。床下的炕火烧得旺,烤得她忐忑,手没离开他胸口,可一时间也分不清是谁的心跳更“乱”。烛光忽然灭了,周遭陷进一团漆黑:“沈琇?”没听他回应,她唯恐诱发他的心病,慌了:“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也没有在怪我,你说话,说话呀……”沈一拂是意识失陷了一会儿,从医学角度来说,应该是心悸引发的大脑缺氧。但对他而言,更像是魂一时被魇住,生拉硬拽到了十年前。十年前,他因同盟挚友身陷囹圄,初回北京抱着一丝希冀求助过父亲。当时沈邦虽有兵权,但在北洋军处境堪忧,亦受朝廷排挤,想着兴许把那些学生放出来,能缓解其与朝廷对峙情势。而没过两天,皇族重组的内阁大臣中再度启用了亲王,沈邦改变主意,拜会亲王主动提及婚事。亲王不知哪里听说了学生义军之事,对婚事尚有犹疑,沈邦声称儿子既回京城就是选明了立场;回府后哄骗沈琇,说只要他同妘婛成婚,亲王就会出面救人。本来好好的姻缘生生被沈邦说成了一场仓促的交易,引来了沈琇的怀疑,他通过旁处探出了真相,得知父亲不仅不打算救人,还打算大婚后借亲王之手将湖北的人都除掉。他心惊胆战之余,不得不表面妥协,暗中筹谋,等到登门亲王府的那日,是打算离开北京的前一日。婚大婚前见面本不合礼数,他反复请求,亲王才同意让亲信带着他见妘婛一面。时隔四年,他只是想在临别前,再看一眼他的五meimei。明明打定主意做好疏离的样子,以为可以让“一年之期”更顺理成章。若五meimei说好,他走了也算有交待,有命回来自是好,即便丢了“性”命,也不至于叫她太过伤感。他想的好好的,哪知竟惹怒了她,听到“退婚”二字时,他方寸大“乱”。当奔向茶楼,借了纸笔折出纸鹤时,是少年人的孤注一掷。他盼她懂他的心,未料当夜惹来了勃然大怒的亲王,称沈家欺人太甚,必揭发沈家勾结同盟会之举。是夜,他颓然趴在祠堂的板凳上,浑身鞭痕交错,沈邦将信纸摔到了他脸上,怒斥自己的儿子幼稚可笑,以为区区几行字就能打动格格,格格丝毫不为所动坚持退婚。沈邦走后,他从凳上翻身而下,爬行数步,才勉力够着了那张皱巴巴的纸——早已面目全非,如同他背上绽溃的rou。继而,是没日没夜的高烧与昏“迷”,不知过去多久,醒转时整个沈府红光映辉,他看到了大红门上粘金沥粉的红双喜,府中唯一的亲信告诉他朱佑宁被捕,死在了狱中。满目鲜红成了满目殷红,亲眷们前来同他说“恭喜”,他茫茫然,不知喜从何来。伤口并未愈合,所幸新婚吉服亦是红“色”,拜堂时也没有人发现端倪。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女孩子,终成了他的新娘子,他在推开新房大门时,心里却生了恨。恨她糟践自己的心意,恨自己错付于她,恨友人错付的自己。可掀开她的红盖头,看她的珠钗被他打“乱”,竟还想着为她戴好?他恨自己无用。在听她说出那句“非我心仪者”时,世界坍塌,他对她说出了这一生最狠厉的话。当机立断,何以未断?每一字,每一句,既是戳她的心,也是剜自己的骨。珠钗刺破了掌心,他“逼”自己做出决断。逃婚,是为了离京救人,不告而别,是少年对少女的割舍。成功救出革命党人是不幸中的万幸,踏上邮轮前,沈琇写下了两封家书。一封是为了“迷”“惑”父亲,误导他自己要去美利坚,另一封……是给她的。其实离京后,他曾自问,既奔往血路,何以要强求她的支持,祈盼她等他呢?想要退婚……是她的权利,她的选择,被迫嫁给不愿嫁的……他,她亦是受害者。沈琇一遍遍说服自己,看似通情达理,却不敢承认,这是为管不住心的自己找的借口。饶是写废了几张信纸,有决绝的告别,有假作放下劝她离开沈家的淡然,但无法寄出。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何会在一封诀别书里,写上“如愿等我,我必归来”这样的话。而后,抵达香港时的浑沌,收到电报得知她未离开沈府的不可置信,再度北归时的忐忑与憧憬,一切一切,历历在目。直到回到家,回到东院。犹记去时霜叶红,归来天地缟素白。白“色”的雪,红“色”的天,成了他挥之不去的人生底“色”,也是……唯一的“色”彩。“沈琇?沈琇……”沉溺于红与白的天地,听到有人在遥遥唤他,“沈一拂!”云知的手胡“乱”的往前探,始终听不到回应,急得爬起床叫来福瑞,福瑞听到动静冲进来,“二少爷是不是又犯病了!”“又?”她问:““药”呢?你知道“药”放哪里么?”“这两日,二少爷都把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