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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的一天26、师姐师弟楚慎行眉尖拧起。他思忖片刻,在脑海里从头到尾过了遍宋宅之事。前院内院,不见人影的“宋老爷”、哭诉自己被拐走遭害的鬼娘子,还有躺在棺材里的青衫郎君……楚慎行心念一动。他引导秦子游去看那郎君身上事物,当然也见到玉牌。可与秦子游所想不同,那会儿,楚慎行是觉得,鬼娘子多半是见到儒风寺的牌子,所以才这样编造自己来历。可而今看,一个棺材里两具尸骨。青藤把鬼娘子身边的骨头拿起来,拼拼凑凑,看其中断口。老人的骨头较年轻人密度更松,就拿当下这几根来看,的确是个知天命的年纪。再看枇杷林。枇杷本身只是寻常果树,可这布局,竟硬生生造出一个聚阴阵,两具棺材正埋在阵眼,倒比寻常鬼木更凝聚怨气。楚慎行理清思路。如此看来,温如莹的话,的确是真的。只是模糊了时间,又省略掉了后一半。她独自一人要去东海,偏偏在出郢都后出了变故,被老鬼抓来,采阴补阳。之温如莹绝地反击,“宋老爷”含恨而败。然而温如莹力有不逮,无法逃脱,被宋宅束缚,成为另一个徘徊于此、与宋宅共生的鬼物。她杀了宋老爷,偏偏又取代了宋老爷的位子。“八抬大轿”是宋宅的规矩,温如莹无法撼动。这么看,子游多半已经在轿上,等待小鬼开道、鬼宅“迎亲”。想通这点后,楚慎行如拨云见日。青藤卷起青衫郎君,将人带到楚慎行面前。楚慎行神识毫不留情地刺入郎君识海,很快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之前喜宴上,那些鬼宾忽然“活”过来,并非意外,而是温如莹在采补他。可采补到一半儿,被楚慎行、秦子游的到来打断。温如莹原本就对这郎君心怀不忍,眼见有人送上门,便乐见其成,恰好放过这自己同门。饶是如此,她这同门一样神魂破碎,岌岌可危。恐怕再在棺材里多待一段时日,就要彻底魂飞魄散。楚慎行喟叹:“我第一次见,有人比我还惨。”他骨rou没了,好歹有东西能替代。神魂碎了,要修补,却难上加难。“不过,”楚慎行话锋一转,“也不是没法子。归元宗内,丹峰峰主会炼一味‘凝神丹’。你先前说要去东海,恰好,凝神丹只得拿阴火炼。你取十二枚鲛珠,六枚用以煅阴火,六枚算作报酬。找个丹峰弟子求情,备好厚礼,让他们去与白天权说。如此,这人就能救回来。”鬼娘子躺在棺材里,手指微颤。楚慎行停一停,笑道:“还有另一种路子。等他神魂散完,先用寒玉保他尸身不腐,再找好黄金骨,去求周禄存。哦,也就是器峰的老头子,把他身体做成傀儡。姓周的没有姓白的那么贪,要备礼,只用备给白天权的一半。只是这样一来,能动能跳的人还是不是‘他’,得由你来看。”“行了,”楚慎行最后道,“莫再装聋,起来吧。”他声音不轻不重,恰似寻常与人聊天。可尾音落下,林中郁气骤然一泄,盘踞在此处的鬼气缓缓散入天地,不会再引动什么波澜。既是聚阴阵,楚慎行便直接把阵型改掉。林木移位,棺材在日光下暴晒。如此一来,此处只剩寻常枇杷林。鬼娘子幽幽从棺材中坐起。日光照在她面孔上,可完全没了夜里的娇艳容光。她脸色青白如纸,嘴唇发紫,教旁人看,完全是一具尸体。青藤缠上棺材。温如莹咬牙:“你与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她捉走了这男人的表弟,这男人却不杀她,反倒在这儿谈天说地,告诉她要如何救人?温如莹又惊又怕,后悔昨夜不该招惹这两人。可倘若不招惹,梅师弟岂不是必死无疑。她惊疑不定,此刻色厉内荏。“你仿佛做不来。”楚慎行打量她,凉凉道:“这般模样,莫说去东海。恐怕只要出了这个林子,就要被人喊打喊杀、请人除鬼。”温如莹面色一僵,眉目透出一丝凄然。她看着楚慎行,又看他身侧,被青藤托起的青衫郎君。心思转了一圈,温如莹低声说:“梅师弟是为救我而来,我却对他行如此苟且之事,实在无颜见人……”“你不必对我诉苦。”楚慎行打断她。温如莹张了张口,不知所措。这人怎么软硬不吃?楚慎行说:“且告诉我,我‘表弟’如今身在何处。”“我亦不知……”温如莹忐忑地说到一半,眼见周侧青藤又起,她连忙道:“仙师莫动怒!听我道来。”“嗯,你说。”青藤停在半空,楚慎行淡淡道。温如莹极力把自己摘清关系,不再有意耽搁,三言两语讲清:自己面儿上是宋宅“主人”,可实际上,只承担为整座宅子采阳补阴一个用途。有进了宅子的人要跑,宅子会帮她捉人、将捉来的修士送到她身边。此外,两边就再没什么干系。温如莹强调,自己并不能控制宋宅。相反,是她被宋宅cao控。她知道秦子游此刻上了花轿,但花轿具体在哪、什么时候来,都不是她定。“是吗。”楚慎行若有所思。“仙师信我。”温如莹求道。又试探着、犹豫着问:“我这样子,的确无法再做什么。诚如仙师所说,哪怕逃脱宋宅,也不能……唉。”“你师弟那边,还有第三种办法。”楚慎行语气平平,“但在那之前,得先将我表弟找回。”温如莹凝神看他。见眼前男人神色冷淡,立在那里,不似人间人,倒似天上仙。他眉目疏朗,cao纵青藤搬来端详,藤叶在上面细细描摹,勾勒出一片刻在棺木上的阵法。楚慎行心中推演,不知不觉便过去一炷香时间。手上没有正经罗盘,还是麻烦。在看到某个镶嵌在其中的小阵时,楚慎行叹一声:“竟然还是……无妨。”原来这阵布下之处,是直接圈了数座山头,从中找寻“新娘”。到现在,花轿可以在其中任何一个地方。要是一一铺神识去找,也并非不行。可显然麻烦。楚慎行想到了更简单的法子。他抬眼,看了下温如莹,说:“还得请你相助。”温如莹忙道:“不敢当!”楚慎行低笑:“这有什么敢不敢的,你昨夜不是很‘敢’吗?”温如莹被这三言两语刺得两股战战,几欲奔走。她张了张口,想辩解、为自己说话。可看楚仙师已经转而去看棺木上其他地方,最终闭上嘴,安静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