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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事聊聊个遍,就连家里鹅姐买的西兰花比以往贵了一毛都能聊的津津有味。老头子始终虎着脸看他,时不时插个嘴骂个几句,絮絮叨叨的倒也聊了两个多小时下去。杜白笑笑,无奈的道了声“再见”切了视频,关了iPad。桌上躺着的那只手机,唯一能进来的号码,也有一个星期不曾有信息进来了。他往二楼走,换了身外出服。阳光明媚的刚刚好。抬手挡了挡阳光,一年四季,暮村最美好的季节,可就是冬季啊。海风有些阴冷的吹拂过来。立在山梗处往下看的杜白,倒是失了去海边的兴致。从这远远望去,波光粼粼的海面甚是壮观,只是如此美景,周遭无一人陪伴欣赏。直到日落西山,你才返程回到那栋清冷的别院。桌上有着热腾腾的饭菜,灶台上还在熬着散发着淡苦味的中药,只是,这屋里,没了等他归来的人儿。饮了饮桌上放着的热粥。只一口,他便无奈的放下。味道可比乔桑熬的差远了。冷不丁的便又想起,那年离开杜家,信誓旦旦说着没有杜家他也能过得很好,他会照顾好自己的!他会照顾好他的爱人!结果不出两天,活像只没人要的弃犬,丧着脑袋窝在公寓吃不好睡不好,炸的那人连夜从国外飞回来,指着他鼻子便骂:“你就是一废物!除了气人,你还会什么?!”想着想着便不自觉笑出声来,当初说要照顾那人一生一世的,结果........望着碗里那碗白米粥,他无奈一笑。他可是连下个厨,煮个面都要那人亲力亲为的啊!自己可不就是一废物嘛!就像之前说的,他并不是个喜欢回忆的人。人若一旦开始回忆,便表示他对现状不满!现状,不满.....这并不是个值的深究的问题。“宝,什么时候回来?”每天的定点视频,老太太总要问起这么一句。杜白弹了弹桌上放着的绿色盆栽,在老母亲期待的目光下,仍旧回了那句“快了。”快了......那是什么时候?老太太话到嘴边终究没问出口。儿子在等什么?她哪不知晓!那人据说生病了,去北城治疗!她可巴不得那人死了!但......“哎。”看着屏幕那一头的儿子,终归是叹了口气。多年前,她便知晓自家宝贝疙瘩定会吃了乔家那位小孩的亏,可她不知,两人竟有如此冤孽!“人去你那边了?”镜头一晃。杜子歌阴沉的脸突然显现在屏幕上。杜白抬眼看了下他,杜子歌冷笑了声,朝太太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他听的不太清楚。下一秒,画面便是杜子歌拎着iPad绕到后院处。“呵,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也能将林橙治的死死的!哥,他可给我送了份豪礼呐。”毫不掩饰的讥讽语气。杜白勾了下唇,回了个不冷不热的笑意回了句“是嘛。”“人呢?”“没在。”“呵,那么多人看着,都能让他跑了!可真有一手!”杜子歌说的咬牙切齿的,杜白依旧一副漠不关心模样。杜子歌有些火大了,盯着屏幕中的杜白看了好一会,突然猛的一勾唇,露了抹寒意,道:“哥,你知道乔桑对我说了什么吗?”“什么?”“呵,他说”杜子歌唇边那抹笑意越发阴冷。“乔振和他可没一点关系了。”“........”“他欠乔家的,可都一笔笔的还清了!从此,可就桥归桥,路归路。”“..........”“哥,我能信他吗?”杜子歌看着杜白,透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寒意。杜白垂眼看了看他,说:“跟mama道声晚安。”随即便关了视频,将iPad往桌上一扣,起身朝二楼走去。夜里的别院,静的只能听见杜白赤脚走动的声音。院内院外都有通透明亮的灯光照射。他不喜黑,不喜静,他有着许许多多的毛病。甚至连他自己都摸不清楚自己的喜好,但那人可以!世上,总有一个,让你为之倾倒之人,定也有那么一人,伤你,刻骨铭记。梦里,他又回到那个山河辽阔之地,静寂无声,他独自站着,似等一个归人,奈何下一秒,总能看见草间盘错之处,突然显现出来的一碑孤坟。惊吓而醒,满头大汗。急促的呼吸声,险些让他窒了息。伸手抚额,无力的卧倒。他记得那个梦境。曾几何时,他也如这般被惊吓到!纵使刻意去遗忘,也总能在梦醒时分陡然重现在脑海,时刻在提醒着他,这人,才是他命中最深的羁绊。第一缕阳光射入院内,他便出了门。山脚处,那堆积着的红瓦片头,一垒又一垒的。身强力壮的工人们早已忙乎了好一阵。瞧他过来,都朝他打了个招呼:“杜先生,早。”“早。”杜白挥了挥手。半扎着的裤脚一步小心被踩进泥坑里,惹来一阵嬉笑。杜白也跟着笑了起来,拎起一垒瓦头片,跟在他们身后,一步一步拾阶而上。“诶,杜先生,您这边每天都来帮忙,手受的了吗?”有人在问他,杜白笑了笑,并未套上手套的双手早就起了四五个水泡子。“我曾做过一个梦境。”连着一个多星期从山脚徒步带瓦上庙宇的杜白,渐渐的和住庙师父相熟起来。年长他许多的老者袭着一袭素衣,手握毛笔,眼含慈悲在功德簿上一笔一画的添上“乔桑”二字。他听着杜白说道:“梦里,那人来找我,太黑了,看的不太清楚.....但我知道是他,他死了.......真不是个好梦。”他抬头望那侧高山上看去,那里某一处安葬着他的爷爷奶奶,梦里....也曾出现另一座孤坟.......“此所谓梦者,是兆相莅临心之焦点。”将笔搁在砚台上,那方水墨印过的宣纸,跃然纸上的小小楷体字迹,甚是暖人。“万物在说法,看你如何着眼,一切皆考验,试你如何用心。”老者对他微微一笑,手往后一背,慢悠悠的进了前厅。一砖一瓦修缮而起的庙堂,此时早已焕然一新,在午后的阳光下,甚显金碧辉煌。烧了的东西可以重建,那死去的人呢?还可以重生吗?日落西山。他从山腰处缓缓而下。尽收眼底的夕阳美景,让他心里为之一颤。他想,要是那人也在........“喂,几点了还往山上跑?留着喂狼狗?”一道不大不小的怒斥声传来。杜白收了远眺的视线往回看,那人着着年少时最爱的白衫出现在拐角的小道。夕阳将他的身影拉的长长的,逆着光的面容泛着一圈圈光晕,让他有些看不清模样。一前一后,离着五六米的距离。他站在矮几截的石阶处,抬头看着他,他站在高几截的石阶处,垂眼凝视着他。有风吹来,从他衣角撩过席卷到他垂放着的刘海处,然后消失在耳后,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