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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马车上倚在车门合眼休息。骆孟思有些颓然,但还是坐在他旁边,凌施没有睡着,能感受到骆孟思久久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当年那神棍是骗你们的。”他突然开口,骆孟思摸不着头脑:“什么?”凌施睁开清明冷漠的眼睛,“当年他只是想骗你们家的钱,又受旧人所托想帮我找个好归宿,以为我是个女娃娃,才说许给你做媳妇,帮你挡煞,后来发现我是男孩儿,就怕了,怕被发现,于是又转口说让你父母将我送上山静心修习,为你祈福,没想到你的父母一点儿都没有怀疑。”骆孟思听懂了,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否则他怎么会前后言语不一,一开始说让我留在你们家,后来又说一定要将我送走,与你们家十八年不得相见呢?”凌施轻声说道:“都是一场骗局,你不必当真,回家去吧。”他重新闭上眼睛,骆孟思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是一言不发。天快亮的时候凌施醒了,骆孟思睡在一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凌施想起他小时候孱弱的模样。骆孟思说得越多,他记起来的就越多。他记得小时候骆家已经是名满全长安的商贾之家,大儿子已经成年,骆家又得了个小儿子,因为是老来得子,家里爱这个小儿子更多些。但那孩子身体不好,小小年纪常年流连病榻,骆家寻遍世间名医为小儿子医治,大夫们都说他活不过十岁。那时候原本带着凌施的流浪汉刚刚病死,流浪汉在弥留之际将他交给一个神棍,神棍初入长安,闻得骆家小儿子的事,想了个办法,让他们两个人都能得到好处,于是带着他上门拜访,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神棍打着什么主意,只记得骆家好大啊,一眼望不到尽头。神棍说有个方法可以为那孩子挡煞,就是跟另一个与他八字相合的娃娃定下娃娃亲,说骆家要对那孩子视如己出,小公子的病才有可能会好,又推出了他。凌施那时候还叫凌沂,什么都不懂,还不知道他说娃娃亲是什么意思,只晓得最后神棍发现他是男娃娃之后大惊失色,急得团团转。一拍脑袋,又去跟骆家夫人老爷胡说八道,说小公子命中带劫,凌沂可以帮他挡,但留在身边太危险,必须将他送上山清修,等同于与小公子一命换一命,旦夕祸福,就看两个娃娃的造化了,只是十八年不得相见,相见后,命就断了,至于断的是谁的命,难说,另外,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晓。骆家老爷和夫人当然欣然同意,他们那时候已经是油锅上的蚂蚱,病急乱投医,什么都愿意试一试。于是其他人只知道骆家送了一个孩子上山修习,对其照顾有加。一开始骆家还托人传来消息,谁知道,凌沂被送走后,骆小公子的病竟然真的一日一日好了起来,骆家托人传信,找人给了凌沂很多钱,再后来,听说那位骆小公子的病已经全好了,骆家渐渐也就忘了那个被送上山的孩子,自然也没有拿当年神棍所说的娃娃亲当回事。神棍带着凌施在骆家住的那几日,他常常能见到那位集得万千宠爱却身体不好无福消受的小公子,小公子面容憔悴,明明比他大两岁,却更显小,下床走动都要有下人扶着,凌施那时候六岁,只觉得他可怜,常常跑去跟他说话。后来,他被送上了山,师父给他改了名字,骆家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他遇到了师兄,师父也对他很好,渐渐长大,竟然就忘了上山前的那些日子,也忘了当年的小公子。凌施看着骆孟思蹙起的眉,不知他做了什么梦,他实在搞不懂,骆家家大业大,想找什么样的少夫人不行,这个死心眼,为什么还千里迢迢跑来找他。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瘦小的小孩子,凌施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每日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的小孩子,身上全是浓郁的中药味,像一直在药缸里泡大的小孩子,竟然会长成如今这翩翩公子的模样。原是老友相逢,却像仇人相见。只怪时机不对。骆孟思是被凌施叫醒的,凌施忍了很久,觉得再不叫他他可能会睡到日上三竿,明明睡得那么不舒服,怎么还能睡得那么熟呢?凌施喂了马,重新驾车,骆孟思吃了些东西,还在揉眼睛,似乎没睡醒。他于心不忍,好歹骆孟思沦落到这个地步也是为了他。“等进了城,我们就分道扬镳吧,你到时候就可以找个舒服的客栈,好好休息了。”骆孟思摇摇头,“我不要跟你分道扬镳。”凌施惊诧,强调道:“我是男人。”“我知道,可我们有婚约。”“……”凌施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如此固执,耐心说道:“那是个骗局。”“我不管。”骆孟思眼神坚毅地重复:“我们有婚约。”凌施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作罢,算了,不能和他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缠,还是先进城再说,到时候实在不行还可以设法甩掉他,骆孟思不会武功,甩掉他的方法有很多。第6章发作凌施和骆孟思入住了一家普通客栈,骆孟思本意是想住那家最好的,被凌施拒绝:“你去吧,我住普通的就行。”骆孟思当然不干:“我也可以。”他想尽办法留在凌施身边,可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入住高级客栈的。好在凌施不忍心他继续委屈自己,饭菜要了最好的,骆孟思吃东西很挑,但既然是凌施一番心意,他只得装出好吃的样子,吃完还要佯装意犹未尽地回味一番,见凌施果然面色和善了许多,觉得自己掌握了一个新的和凌施相处的技巧,很是高兴。凌施吃完东西让骆孟思待在客栈休息,说自己要出门,骆孟思不依,虽然他也想沐浴一番好好睡一觉,但心里不安,总觉得凌施会就此丢下他。事实上他的不安不是空xue来风,凌施是想要丢下他的,奈何骆孟思寸步不离,这个念头只能暂时打消。“你还没有告诉我,下山来是准备做什么的?”凌施看他一脸好奇,突然有了个想法,他沉声说道:“寻医求药。”果然,骆孟思表情变得紧张起来:“为谁?”“为我自己。”凌施叹了口气。骆孟思简直像是被谁打了一闷棍似的愣在原地,“你……你怎么了?”“我中了毒,将会不久于人世,此番下山,是为求生,你若继续纠缠我,我必死。”骆孟思深吸一口气,沉思不言语,眼神暗了下来,半晌问道:“谁下的毒?”凌施不打算告诉他,骆孟思不是江湖人,但很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他真担心这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