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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缕灵气,就当是第一笔交易……”书生眯眼一笑,大袖一挥,顷刻间,这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模样,寂静的无人的台阶,两旁富丽的建筑,都在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天旋地转,狂风骤起,栖洲不得不抬袖挡脸。等到风停,那书生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好了,接下来,咱们该谈谈下一笔交易了。”栖洲睁开眼,只见眼前之景彻底换了模样,没了长街,没了灯笼,他所身处的,是一座巨大的宫殿,殿内燃起千盏冥灯,散着莹莹的青绿。数丈高的漆黑石柱撑起穹顶,不少鬼怪盘旋其上,它们一见栖洲,便都停了下来,各个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打量他。宫殿正中置着一把宝座,一左一右立着两个侍从,一人执笔握卷,一人铠甲加身,显然是按着一文一武的规制安排的。而那宝座前面,正立着方才持扇的书生,他仍是一身玄衣,手里持着的扇子却变作朱红。他回过头,睨了台阶下的栖洲一眼,朗声道:“无论你是人是鬼还是仙,到我阴司,就该守阴司的规矩。”栖洲终于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忙行礼道:“晚生见过酆都大帝。”“倒是识相,孺子可教啊……”酆都大帝仍是笑着,只一抬手,向身边侍从要了名册,借着满殿鬼火细细翻阅,“你要找的,可是叶徵?”正文挽孤魂只身换永世第一百五十七章·挽孤魂只身换永世栖洲知道这书生绝非泛泛之辈,却不知道他竟是掌管这阴司全境的酆都大帝。早在储仙台,栖洲便听到了不少关于酆都大帝的传闻,知道这位阴司鬼王为人乖僻,性格也颇为怪异,只是不知他竟有扮作普通孤魂游荡市井的爱好……他报了名字,栖洲却并未应答,酆都大帝微微抬眼,睨了栖洲一眼:“怎么?”栖洲道:“我不知道。”酆都大帝又道:“生辰八字呢?”栖洲摇头:“也不知道。”酆都大帝再问:“那他死时是什么年岁,你总该知道了吧?”栖洲道:“不知道……”他到阴司一趟,口口声声说要寻人,这一不知姓名,二不知生辰,三不知年岁……恐怕连找的人是谁,他都压根不清楚。酆都大帝合上书卷,将它交还给身后的侍从,笑道:“你说来寻师父,却连你师父是谁都不知道,这一问三不知,如何往下谈?”栖洲道:“他的来世,我确实不知情……”酆都大帝道:“听这话里的意思,还是前世冤亲?”栖洲解释道:“他确实在某一世做过我的师父,授我道法,启我心智,是于我有过大恩的师父。”“明白了……”酆都大帝缓步走下台阶,语气轻快,“人世重恩,你念念不忘,倒也情有可原。不错,这人是被我阴司押回来的,今天刚到,正在牢里关着,往后怎么发落,等判官研究清楚了,自然会给个答复。”“牢里?”栖洲惊道,“他犯了何事,为何要被送去牢里?”酆都大帝笑道:“你不是来寻他的么?竟也不知道他犯了何事?你可知他为何而死啊?”栖洲道:“夏季多风,海啸频生,有蛇妖借着汹涌的海水兴风作浪,为祸人间,他为救海滨外民,以一己之力抵挡海啸,为百姓们逃走留出了时间,自己却因力竭而被蛇妖报复,当场殒命,死后,连魂魄都被蛇妖吞去,我见到他时,他连灵核都是残缺的……”酆都大帝恍然道:“我说呢,小小一个修道之人,身上竟沾了如此精纯的灵气……你们这些年轻的小神官啊,真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栖洲也不打算隐瞒,坦然道:“晚生今日到访,就是为了将师父送入轮回,让他转世,重新为人。”酆都大帝道:“为人有这么好么?人这东西,敌不过神,斗不过鬼,庸庸碌碌一辈子,就为了那点衣食住行的鸡零狗碎,你可见到那满长街的游魂了?都是盼着投胎做人的,这队都不知道要排到何时呢……”栖洲不想听他说这些,只执着道:“您想要交易,我可以同您交易,您要什么,只要我能给……”酆都大帝神色一凛,忽然笑道:“你当真是不知道这人犯下了何等的罪啊?”不等栖洲开口,他便继续道:“你可知,这世间万物,皆有命数?”“人有人的命数,鬼也有鬼的命数,这命里该翻的浪,该起的灾,谁也逃不掉,谁也躲不了……”黑衣人甩开折扇,那朱红的扇面映了青光,将他的半张脸都藏在阴鸷里,“你师父以一己之躯阻挡滔天巨浪,救了那渔村里老老少少一共八百二十三口的性命。可他也以一己之力,坏了天定的命数,挡了我阴司本该接收的八百二十三条魂魄。你可知我这阴司上下为了这八百多个缺口,挨了多少责罚,又吃了多少不该吃的苦头?”栖洲辩道:“可他救人难道错了吗?这海水泛滥本非自然,是妖邪之物作祟导致,阴司虽为鬼界,但鬼终究也是人变的,为人……难道不该讲个理吗?”“理?”那人一听,竟是哈哈大笑,不知是笑栖洲的天真,还是笑他的愚蠢,“天理不胜命数,这才是自然之理。你以为理字值多少斤两?这理要是值钱,世上怎会有那么多‘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的惨剧?每日到我这来的幽魂,有多少是聪慧良善便早早夭亡,又有多少无恶不赦却长命百岁……神官大人,你难道不信命数?”“不信。”栖洲答得极快,“我师父,没有做错任何事,请您放了他,让他冲入轮回,转世为人。”“你倒是倔……”酆都大帝眼色一沉,却忽的又笑开了,“但我倒是喜欢你这样的。”“既然如此,那便与我来一场交易……”他转过身,踏上台阶,回到空置已久的宝座上,“你觉得你师父是人间至善,但他对我阴司造成的麻烦和损失,总该有人承担。若是任由判官按条例来判,你这位师父怕是投胎做猪做狗,都得等个千八百年,在此之前,他得先在这鬼境里,把这该偿还的债还清,还得每日受刑……”“我……”“不过有你这样孝顺的好徒弟,你师父的日子恐怕不会太难过……”酆都大帝一歪身子,抬手支起下巴。他面容清隽,看着不过二三十岁,可那看似年轻的眼睛里,总有一丝掩藏不掉的令人胆寒的戏谑,“你的名头,我多少也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