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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诩的街车后座,把书包顶在脑袋上冒充头盔:“下周你记得回学校。”后座载着人,黎诩不敢开太快:“怎么,真要来我们班看转校生?”“嗯,看谁那么大威力让你连轩临都舍得甩。”“再瞎猜我把你甩下车你信不信?”“信信信,不说这个了,”顾往泰然自若地点开手机的音频播放再举到黎诩耳边,“来,听听宋哥昨晚发的新歌。”宋阅年是自由音乐人,自行发布过二十多首歌,在网上也算小有名气。他的歌偏属民谣风,受众不广,粉丝都是些年轻人。认识宋阅年之前,顾往在手机上看过宋阅年的直播,他是这么评价的:夜深时听宋阅年唱歌是种享受,他一拨琴弦,就仿佛把我的心事说出来了。新歌名为,慢悠悠的旋律,朴素的歌词,低沉的嗓音。“昨夜夏风仍清凉今日烈阳爬白墙他走在路上谁人擦肩而过形色匆忙不知他在等雨一场淋湿岁月彷徨浸润无声虚妄也曾为梦想热泪盈眶朝夕如梭却终成过往……”歌听到一半,舒愿就摘掉了耳机。希望属于对生活有憧憬的人,而生命被毁坏的人只有绝望。半夜时头脑总会更清醒,越想睡着,梦乡离得越远,脑海想的事情就更多。舒愿把壁灯调到最亮,下床将书包抱到床上。他对着灯光检查了一遍今晚做完的作业,想起下午做的物理卷还有最后一题没写,便从书包里翻出物理书,扯出夹在里面的卷子。照例先看题目,然后在草稿本上画图算数写过程,最后抄到卷子上。翻到正面从头检查,舒愿看着左上角的名字发了愣,随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周六天气闷热,厚厚的云层积压在上空,像随时都会憋出一场大雨。出门前舒愿被柳绵叫住:“小愿,让你爸爸载你过去吧?”天气预报说今天多云,不会有暴雨,但舒愿还是往书包里塞了把伞。他在玄关处换好鞋子,摇头道:“不用了。”他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放任他独自外出会旧事重演。“那你带上手机,回来的时候要是下雨,你就打电话让爸爸过去接你。”所以为什么要拒绝母亲的建议呢?坐上公交时,舒愿想。那件事发生过后,他就整日整夜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禁锢了自由,颠倒了白天黑夜。多次趁父母上班或入睡后找刀子试图划破自己的手腕,却在刀刃触碰上皮肤时止住了手。后来为什么还愿意活下去呢?为什么敢走出屋子了?“再等等。”黎诩拽住顾往的胳膊。顾往在10班教室外等了有二十分钟了,高三学生周六上午还得留在学校,他耽误了半节自习课,就为了黎诩的一句“他今天肯定会回来”。“我下节课还要理综测试呢,”顾往坐在窗台上晃着腿,“我考完再过来行不行?”“等你考完试我早把他劫回家了。”黎诩挥挥手赶顾往走,“行了,考你的试去。”顾往走后,黎诩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哼着歌。昨天下午自习课,舒愿被崔婵娟叫去了办公室,黎诩趁机调换了自己和舒愿没做完的物理卷,将舒愿的卷子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他算准了今天舒愿会回学校,为此还一大早出了门过来等,结果等到现在,他开始后悔没在自己的卷子上留个联系方式。万一舒愿没发现呢?万一舒愿发现了但不打算回来呢?天边划过一声响雷,紧随其后的是预想中的滂沱大雨。舒愿踏上三楼最后一级台阶,下意识地反手按了按书包,暗想还好带了伞,天气预报果然有偶尔出错的时候。教室没人,舒愿摘下书包,先把黎诩的卷子放在对方的桌面上用练习本压着,再俯身在抽屉里寻找自己那张卷子的影子。他翻找的力度不大,手指头挑起一本书,再挑一本,看卷子有没有夹在课本之间。他认为自己并不是在做亏心事,但谨慎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对于动了黎诩的东西这件事儿,他是恐慌的。这也导致他忽略了背后的脚步声。黎诩想不到自己就上个洗手间的间隙,舒愿就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撅着屁股翻他的抽屉。不仅撅着屁股翻他的抽屉,屁股还挺圆润可爱的,不知道捏起来手感怎么样。云层压得很低,昏暗的天空让教室内都缺乏光线。不知谁临走前忘了关窗,猛厉的凉风从窗外卷进来,吹得其他桌面上的课本书页猎猎作响。舒愿找不到自己的卷子,他泄气地直起身后退一步,后背突然撞上了一个物体。心脏漏了一拍,全身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舒愿的四肢瞬间变得僵硬,强烈的恐惧感油然而生。短暂的几秒钟里,舒愿唯一的念头便是,雨下得那么大,有人能听到他的呼救吗?“吓到了?”含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舒愿陡然松了口气,全然忘了来学校的第一天自己是如何躲开黎诩这个人的。黎诩拉开椅子,把舒愿按坐到上面,自己则学顾往坐上了窗台。“找卷子?”黎诩问。舒愿坐立不安,多次想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被黎诩俯视着,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嗯。”舒愿答。黎诩掐着舒愿的下巴逼迫他抬头,等对方怯生生地与他对视,他促狭地笑笑:“落家里了。”舒愿有点无助,分不清黎诩是说真的亦或是捉弄他:“下周能带回来吗?”说话时,舒愿的下巴蹭在黎诩的虎口上,使得那地方直发痒。他松了手,假装为难地说:“我下周不一定来上课呢。”风撞得窗玻璃哐哐地响,雨势不见减弱,反而愈加凶猛。“求你了。”被风雨冲撞的,可怜的哀求。黎诩忽然明白什么叫愧疚。他不了解舒愿,像对待所有新鲜事物一样,他单纯想接近他,试探他,逗弄他,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但舒愿的反应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舒愿会逆来顺受,可对方会毫不留情地拒绝,他以为舒愿会恼羞成怒,对方却垂着眼哀求。当一个人愤怒,或许他还能有办法解决事情。当他学会低声下气,或许是真的无路可走了。黎诩从窗台下来,站在舒愿面前想说声“对不起”,话在嘴边绕了半天,说出来的却是:“等雨停了,我带你去我家拿吧。”这场雨下了半个多小时,期间舒愿接了个电话,柳绵问需不需要父亲过来学校接他。“不用,”舒愿合上窗户,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