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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之外,几乎是不可能的。以他和宫主那点交情,程显听断然不敢在这点上赌一把。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身后的第八位可是实打实打上来的,这凶险程度无疑是校场的几倍。这可如何同程透交待?程显听不禁陷入沉思,程透为人处世其实惯会以大局为重,极力反对他去校场一来确是怕他受伤;二来,则是这趟岭上仙宫,终究是为了他程透,不是为程显听自己,他今年只有十六岁,程显听身上的每一道伤都是为他所受,他如何担得起。就在程显听思来想去之时,药师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周自云又到第二了啊,那估计暂时能消停会儿了吧。”程显听暂时把自己从思绪里拔出来,抬手顺着排名看过去,发现“周自云”三字果然排在第二位,这个初次见面就往糖里塞刀片喂人吃的邻居实在让人提及就心生厌恶,程显听不再看他,转而目光扫过了其余排在前七位的人。排在第一位的人名叫国英,这名字看着无甚特别,甚至有点分不出男女;第二位是周自云;第三位药师;第四位则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温道;第五位名叫陆厢;第六位跟药师一样不算名字,应该是个称呼,写作花匠。感觉上,顺位第一的国英似乎是仙宫住客的顶峰,但药师称程氏师徒还没来之前前七几乎没有内斗过,大抵因为到了这个位置再斗也没啥意义了,除了周自云略微复杂,他们一直相安无事。不过,除了被强烈怀疑“暗箱cao作”的药师,剩下几个人都是一步一步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来的,实力如何,无需赘言。看完回去的路上,程显听备受打击,垂着头神情严肃,药师看他似乎压力很大,主动搭话说:“得空了你可以去见见花匠,花匠人不错,她养芍药是一把好手。”程显听恩了一声,不太提得起兴趣,药师又自顾自地说:“国英和陆厢你应是暂时见不着的,除非花匠有危机感打算挑战一下第五位。”正说着话,程显听心不在焉地听着药师讲解那些根本见不着的邻居们,他目光在一旁树林间飘来飘去,陡然感到背上寒芒乍起,一股杀意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袭到身后!他下意识地凌空抽出蛇骨剑回身就挡,一支利箭几乎在他刚把剑挡在身侧的那一刻便撞上剑身。这冷箭放得毫无防备,药师吓了一大跳,等回过神时那箭已掉在地上,箭头微微卷刃,杀意却是丝毫未减。药师跟他那小张面具一样冷冰冰的脸上立即现出愠怒来,旋身大声斥道:“仙宫内严禁私斗,何人胆敢不经校场便冲人放箭!”只听一阵放荡大笑,二人身后的树林间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来,方脸粗眉,看着一脸浩然正气,不想竟是这般躲躲藏藏的货色。药师蹙起眉头,低声道:“沈长。”程显听握住剑柄纹丝未动,听到这名字,他立即反应过来,这正是排在第八位的那个男人。真是冤家路窄。交锋沈长毫不在意药师的话,反而出言暗讽道:“许久不见,药师也交上朋友了?”他一手持弓上前几步,露出怪笑,“说到不遵循这仙宫内规矩的,您才是头一号啊。”药师张口刚想说什么,程显听却微微一笑,不咸不淡道:“沈道友这箭是冲我来的,怎么现在本末倒置。”他人畜无害地露出和蔼笑容来,收起防守之势,“药师与道友间可还隔了四个人呢。”这沈长看着似乎不属有嘴上功夫之人,想不到也挺伶牙俐齿,立刻回道:“程掌门,沈某敬仰大名。登岛第一天就让路分舵主亲自带到七目村,掌门想必和药师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程显听不吃他这一套,药师此刻也恢复了面无表情,三人神态各异,眼睛里却都像含着冰霜。程显听觉得沈长这人有些无聊,既然明摆着是要约架,搞什么这些乌七八糟的激将法。他甚至有点想翻白眼,程透在家等着他吃饭呢好吧,那小兔崽子,他不回,自己肯定是不会先吃。沈长看出程显听开始心不在焉,他把牙咬得咯吱作响,心里更是火冒三丈。韬光养晦足足百年,终于等到了顺位第七的日子,谁知半路杀出个来路不明的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夺走了自己拿命拼来的位置。从一开始,沈长就不太看得起程显听,他打听了程显听在小校场的战绩,几乎没有哪一场是胜得漂漂亮亮,轻松制敌的。在沈长眼里,眼前这个所谓的掌门不过是跟药师一样因为某种理由轻而易举地赖死在了前七的位置上。他不止有把握把他拉下来,甚至有把握把这个吊儿郎当的青年修士踩在脚下。想到这一层,沈长缓和了一下情绪,心中竟有种扬眉吐气之感,他拿着空弓朝程显听敷衍地拱一拱手,说道:“程掌门,明人不说暗话,五日后申时过半,咱们校场见!”程显听一翻手收起长剑,也敷衍地答一句“行”,背着手转身就迈开了步子,还不忘冲药师道:“走呗,愣着干嘛,你不饿?”药师看也不看沈长,走到程显听身侧。在他们身后,沈长恨得脸都扭作一团,直感自己受了折辱。等两人差不多走到家门口,药师才再次开口,“程掌门,五日之后,你感觉如何?”程显听一脸苦大仇深,药师看他这样,仔细回忆程显听挡箭的那一下,觉得虽然自己没亲眼见过,但程显听应是不至于没信心到这般程度的,刚想劝,程掌门长叹口气,幽幽道:“这咋和我家那个交待啊。”药师感到自己的眉角跳了两下,他把含在嘴边的话默默咽回去,沉声道:“我孤家寡人,去蹭顿饭行吗?”“随你的便,”程显听站到自家门口,贼兮兮地探头看看屋里,又转头冲药师压低声音,“反正我们家程小蛇做饭不好吃。”在第一筷子没送到嘴里前,药师其实对“程透做饭不好吃”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想法。在他印象里那个年轻过头的孩子干什么都是手脚麻利,雷厉风行。程显听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一身少爷做派,他说不好的东西,大部分时候其实只是他自己看不上眼,毕竟做饭嘛,能有多难。直到他把那卖相还算不错的菜送进嘴里,被齁得猛蹙眉头时,才惊觉程显听“不好吃”的评价,实在是饱含慈父般包容与委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