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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青年疑惑万分,轻轻蹙眉,“去哪儿?”“内山。”程显听好似等不及了,手一伸把徒弟拉起来,“我说过还有办法,我们走。”他拉着他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回走,程透在后面跟着,又问了一遍,“我们去哪儿?”程显听目光坚毅,“万字扭楼。”青年好似看见那个从容,冷静的程显听再度占据了这尊躯壳,他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从来如此。程透浑身一震——万字扭楼,奇怪的时空回溯——他整顿思绪,说道:“要做什么。”“试试看。”程显听答,他似乎觉得这样不够,又停下脚步,郑重地看向徒弟,“相信我。”程透自腰间抽剑,“走。”他们自群山掠过,飞入内山。万字扭楼仍收在地底,程显听轻车熟路,拉着程透找到杜门,一阵熟悉的轰然后,两人脚下一空,双双坠入黑暗。程显听未曾放开过程透的手,他拉着他在黑暗中向前走,隧道里本该是黑暗的,可这次,两人走过时,两旁随之亮起光来,照亮一小片路。程显听边走边道:“这是我第三次走这条路,前两次的结果都不好,事不过三,这次不会了。”蓦地,他自己又笑起来,“也没什么不好的了,难不成她还能再死一次。”程透紧攥着师父的手,他没有笑。有太多问题竟不知从何提起,好在程显听主动解释道:“说来话长,我试着挣开背后的镇压符文两次,虽然以失败告终,但两次也都有松动的迹象,兴许是因缘到了。”说着,程显听的手动了一下,与程透十指相扣。“许多年前,我从一个人那儿拿走了三样东西,今日我忆起,觉得也许可以一试。”“接下来要发生许多事了,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都放平心。”程显听略带疲倦地拿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xue,“乱七八糟的事,出去我保证全跟你说清楚。”“好。”程透认真道。师徒俩穿过漫长的隧道,设置有高台的房间近在眼前。那房间应该一片亮堂,今日却伸手不见五指。程显听拉着程透,和他一起站上了一级台阶。白光乍现,他们对视着,程透记得此时在师父的描述里,他们身上应该现出衰老与垂死之态。可是程显听没有,连他自己也没有,这倒令青年有些意外,但程显听好像料到如此,眼神温柔地凝视着他。眼前被白光铺满,师徒俩同时感到思绪抽离,脚下一软。这一刻,两人仍牢牢握紧彼此的手。虚无与混沌中,程透再度睁开了眼。青年发现自己悬浮在黑暗中,这是绝对的黑暗,他甚至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又或者“他”也已经被黑暗吞噬,消失殆尽。他在虚空中等待着,时间的流逝好似变得无关紧要,也许过了一年,也许才过一瞬。他强迫自己不停止思考,可是刚聚,便又涣散。程透只得盯着远方,空无一物的远方。许久,他看见远方的尽头,亮起了两盏灯火,青年眯起眼睛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是星星,两颗星星,又好似一体。唯有两颗星星亮着明媚的光,程透看见其中一颗化作流星,在黑暗里拖着绚烂的尾巴坠落,坠落,归于虚空,无影无踪。那是什么?他又能思考了,这是哪里,那又是什么?程透闭上眼——大抵是闭上了眼,他回忆着来到黑暗之前自己在做些什么,和谁一起,脑海中似有一盏灯徐徐亮起,意识再度散开,他听见有一个声音焦急地唤道:“程透——”“程透——”青年挣出黑暗,映入眼帘的是师父薄灰色的发丝,他慢慢正过脸,呆呆地说:“师父,花匠死了。”程显听把他扶起来的手顿了下,低声道:“我知道。”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轻声岔开话题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程透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不去回忆躺在泥泞里的那个女人,摇了摇头。他环顾四周,发现两人在一个山洞里,洞xue不深,数丈远处便是入口,探来几支绿油油的树杈。外面下着雨,干净而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雨滴落在树叶上,绿意使人眼前一亮。程透问道:“这是哪儿?”程显听沉默半晌,有些疲倦地轻轻笑起来,“是我们该在的地方。”程透在地上又休息了须臾,站起来问说:“那接下来呢?”程显听见他好似没事了,便自己背着手走到洞口。他深吸了好几口气,眺望着远处青山绿水,眼里似乎含着微笑,“跟我走吧。”青年跟上去,程显听独自走出洞外,他没有画避水符,但那些雨滴并未落在身上。年轻的男人停下脚步,又回过身,冲青年伸出了手。青年上前拉住他。这是一处秀丽山水,下着雨,但天并不阴暗,群山环绕,再远处是氤氲雾气,看不真切。嫩绿的青草地,茂密树林,钟灵毓秀之地令程透紧绷的身心渐渐放松下来,他暂且安心,专注地观察着山河美景,所有山脉环绕着中间的一座灵山,林间绿影隐隐露出一角,似乎是口古旧的铜钟。程透慢慢地察觉出来,这里很像伽弥山,又不是伽弥山……大抵,伽弥山是仿照此处而建。他低声又问了一遍,“这是哪儿?”“是一座庙。”这次,程显听欣然回答了徒弟,“天地六合,纳于芥子。”他拉着程透往山崖边上走,指着山下。那里有一道长长的朱红回廊,一折又一折,绕起中间那座灵山。回廊一侧面对灵山,一侧则连着暗红的瓦檐,瓦檐下是木雕的门,接连起无数未知的房间。“这儿叫芥子庙,其他的,姑且再卖个关子。”程显听眯起眼睛笑道。他好似又一点儿也不着急了,带着程透慢悠悠地走下山,雨不曾停,夹杂着几声清脆鸟鸣。他们迈上长廊,雨珠连成水晶似的线,从长廊的檐上滑落,带来些“空山新雨后”意味的幽静远淡。在山上时这里看来是山脚下,可是走到此处,原来檐外又是云雾环绕,深不见底的万丈。每块木板都含着温润的光,有些走上去会咯吱响,程显听仿佛很是清楚哪些会响,哪些不会,他准确地避开了每一块儿踩上去会响的木板,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