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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着脑袋看他。那树根上没有字。他送给白准的那一盆,在树根上动了手脚,一边刻着他的名字,一边刻着白准的名字,盖上土一点也看不出来。而这一盆上,没有刻字。这一盆是白准假造的,他用纸扎了一盆一模一样的,好让霍震烨以为,他什么也没带走。霍震烨整个人都从灰心丧气中振作起来,想像白准一边造假一边皱眉头嫌弃他手艺差的样子,他又忍不住笑出来。洗干净泥巴,他又躺回床上,就让白准得意一晚上,明天再把他抓回来。白准搬到了城外竹屋里,夜里下雨,他自己升火盆烤火,一屋子纸人离火远远的,个个空洞着眼睛盯住他。这竹屋当然不如白家小楼舒服,东西都乱七八糟堆在一边,坛子灰扑扑搁在墙角,连个滚动的空间都没有。纸人们站不开,全住在箱子里,轮流出来透透风,哪像在家里,它们趁主人不在,还能捉迷藏呢。白准用竹条拨一拨木柴,小黄雀飞落到他肩上,用喙轻啄他一下,似在问他为什么霍震烨不在。“那人吵得我耳朵疼。”白准扒拉一下木柴,干烧的柴发出“噼啪”轻响,白准肚子饿了。他想吃涮羊rou了。该把那个铜锅子也带出来的,可就算带了锅子,也没羊rou。阿秀翻翻箱子,把饼干桶抱出来,打开盖子放到白准面前。“这东西怎么带来了?”这当然是那纨绔买的,“不是说只要是他的东西,全都不要吗?”阿秀无法说话,但她指指白准的肚子。白准伸手拿了一块,奶香曲奇还很酥脆,要是有奶茶配就好了。他想到奶茶就又想到霍震烨,心里更烦闷,把饼干桶扔在一边,竹轮椅滚到窗前,看着外面黑乎乎的夜,和连绵不断的雨。白准是很喜欢下雨的,虽然他的纸扎怕水,但他爱听雨声,雨天时便什么也不做,坐在天井前,望着潮乎乎的天。雨滴落在天井中的小水潭里,鼓出一只只水泡。可今天他怎么听这雨,都没法静下心来,那人现在在做什么?他会找他吗?白准倏地咳嗽起来,他用袖子捂住嘴,阿秀拿了件毛皮大衣替他裹上,打手势问他,要不要喝热茶。白准摇了摇头:“不用你。”怕火星溅在她身上,把她烧着了。他把竹帘一拉,隔住雨声,巴掌大点的地方一转就到底了,干脆躺到竹床上,怎么躺怎么不舒服,都铺了这么厚的褥子了,怎么还是不如弹簧床软呢?不由心中生怒,他都要死了,怎么还不能过点好日子,非得为着躲那纨绔躲出城来!霍震烨知道白准心中有他,舒舒服服睡了一觉,起来刮脸梳头,换上一身新西装,出门打听消息。他原来是觉得白准不要他了,这才颓丧,既然知道白准心里有他,那自然要找到他。霍震烨去了烟酒店:“老板,昨天白家小楼搬东西,是叫了谁的车?”烟酒店小老板还以为他是来取定金的,白家搬走了,这点心糖果也不用天天买了,两张大钞票还在他这里呢。没想到霍震烨半句也没提钱的事,小老板立即说:“是雇的陈三的车,好几辆呢,白先生这是搬到哪里去啊?”“搬到租界去。”小老板十分惋惜,这可少了个大主顾了,但馀庆里的房子被火熏了,稍微有点余钱的人家都要搬走。这呛人的黑烟被雨一浇倒是好了点,但原址上肯定还要盖房子的,到时候又脏又乱,还是要搬。“老邻居都要散了。”小老板擦着柜台感叹,抬起头时霍先生已经像阵风一样吹走了,没过多久,他又像阵风一样吹了回来。“再给我一兜糖。”霍震烨脸色很坏,他问了陈三,陈三说到城门口,白准和阿秀就下车了,还有一车东西,全都就地放下,陈三还劝过,那地方可没车。白准肯定是让纸人拉车扛东西。这算是好消息,他去不远,但也是坏消息,他藏在城内还有地方可找,买卖租赁房屋都要登记,住到乡下,就无从找起了。霍震烨话一说完,小老板赶紧挑那种贵的,软糖夹心糖,还有奶油点心,装了一袋子。霍震烨托着纸袋去吴家,小燕坐在小板凳上,面前一张高椅子,就当是书桌,在楼道里认认真真写字。听见皮鞋声音一伸头:“霍先生!”霍震烨笑眯眯掏一把糖给她:“昨天你阿秀jiejie没来得及跟你说再会,托我买点糖给你。”小燕眨眨眼睛,她明白了:“白先生搬家是不是没告诉你。”嚯,这小孩子比大人还精明。“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小燕接过牛奶糖,剥了一个含在嘴里。“是,我们吵架了,我想找他道歉,可他已经搬走了。”霍震烨把一整袋糖放到小燕凳子上,“你想不想阿秀jiejie?我道歉,他就会回来了。”小燕当然想了,才分开一天,她就特别想阿秀,今天早上还盯着白家的门,期待阿秀还能从里面走出来。她翻翻书包,从书包里找出一封信,这信是阿秀写的,但不是给霍震烨的,阿秀托她的小朋友,把这封信交给许彦文。“我来交给他。”霍震烨伸出手。小燕却没把信交给他,这是阿秀托付给她的,她才不会随便就交给别人。“那我带你去找他,这总行了吧。”霍震烨很有应付女人的经验,他那些jiejiemeimei,还有嫡母老太太,只要是女人,不论七岁还是七十,全都不好打发。小燕这才点头了,她写完最后一行字,跟在霍震烨身后,走到巷子口,她突然问:“你跟阿秀的哥哥,是不是谈朋友啊?”霍震烨差点被呛着,他低头看小燕,小燕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住他,眼中全是好奇:“阿秀讲的,你们在谈朋友。”阿秀竟然连这个都懂了。霍震烨想了想,他跟白准在家里,有时确实不大检点,被阿秀看见也正常。但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小燕说,她也过于早熟了。“我还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