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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这个名字真是熟悉,看来我脑子是越来越不行了……”古兰尔抽出一本精装手抄本的,烛光将封面上那顶着巨冠的“兽”映耀出金绿色的光,它由绿松石粉末绘成。他一边对比着现存的版本与他此次收录的版本的异同,一边说道:“您是奥米伽人,塞拉芬学士,两百来年的时间里记岔几件人事再正常不过了。”胖乎乎的中年人起身,抖抖颜色不明的亚麻长袍,那样子确实像猫头鹰在梳理羽毛。上千把的钥匙像是腰带般挂在他身上,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响个不停。塞拉芬摸索了两下,又侧了侧腰身,摸到一把很小的黄铜钥匙。就在取下钥匙的那刻,他停顿了一会儿,猛地抬头说:“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孩子啊……难怪这名字如此熟悉,当时那事闹得挺大的。”“哦!什么事什么事?”古兰尔问。“这孩子命名礼不是由他的导师进行的。”“是别的学士为他命名?”塞拉芬学士摆手:“现在说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的名字是另一个学徒给予的。难以置信,您说一个学徒怎么能驱动那么大的能量来进行命名礼?佩列阿斯……对,是这个名字。两个大胆的孩子,当时哪怕出一丁点岔子,他俩恐怕都得受重伤。”“这种事不行的吧?他们受惩罚了吗?”“没有,毕竟这种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从来没有先例。但我听说他俩的导师气坏了,那晚闹腾得动静很大,我认识的好多学者都去劝了。我不认识那位学士,所以没去,只是听说的。”伊戈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佩列阿斯无意中曾提过这位年少时的同窗,每次涉及往事,这位学者总是显得小心翼翼。但不论青年再怎么谨慎,他的语言和神情还是难以将这种悲伤感掩藏。伊戈想起某次公爵大人和佩列阿斯讨论得正尽兴,公爵拿出一本书,给好友念其中的一段。可是学者忽然脸色一沉,艰难地坐下,别过脸望着窗外。卡洛亚洛察觉到佩列阿斯的异常,就没有继续诵读。学者低声用伊巴涅语说了些什么,公爵也用伊巴涅语与他对话。之后两人就沉默无言。后来卡洛亚洛告诉伊戈,佩列阿斯是把书后面的段落背诵出来了:「“我们已经到了我对你说过的地方,你要在那里得到真理。”于是把他的手放到我的手上,脸上露着使我欣慰的颜色,他把我领到乌黯的深处。」在伊戈的印象中,这学者是位坚毅的人,并且具有苦行者的气质,他从未见过佩列阿斯的软弱。唯有这方面除外。塞拉芬学士提起煤油灯,带领伊戈和古兰尔前往存放着手抄本和复刻本的房间。“哇……这么大的房间,”古兰尔忍不住四处走动,“看样子,这里存放的都是很高级的手抄本吧?”“我刚刚查了一下,佩列阿斯的早年留下的东西只有手抄本了,而且它们几乎都能够被选入这个高等级的存放室,确实是很难得,现在的学徒很少有做得那么好的了。这整排书架都是,两位先生。”塞拉芬指了指,没想到他这个动作让古兰尔和伊戈都愣住了。“怎么可能!这都是一个人做的?”从书架的这头,古兰尔大步走向另一端。“老实说我也……很惊讶。而且我听说佩列阿斯十五岁就离开了学院。”塞拉芬不禁举起煤油灯,好把书脊照得更亮些。伊戈轻声叹息。古兰尔这才走到书架的尽头,他咋舌道:“神奇的家伙……为什么我和卡洛亚洛见面的时候他没将这位学者介绍给我认识?多有意思的人啊。”伊戈小心地取出其中一册。他无法看懂这种奇怪的,会不断变化的文字,不过那熟悉的字迹让他心头一紧。对,这确实是朋友的字……他不禁想起那些整洁的信件,线条漂亮的花体签名,以及佩列阿斯对完整性的偏执。公爵无法理解佩列阿斯为何不愿将未完成的手稿留世,但伊戈是能理解的。或许就是因为这点,这位学者才使得伊戈感到敬重,超出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人。在这个晦暗的房间,伊戈看着友人曾经的创作,心里说不出地难受。古兰尔拍拍伊戈的肩,似乎是看出了骑士的心事,他说:“伊戈你是知道的。就算你们的这位朋友不出事……你们是长生的西比尔人,迟早也是会目睹友人的离世。”他说的是实话。伊戈阖目道:“所以我就不明白,为何公爵大人要和普通人类结识。”古兰尔耸耸肩,抽出一本书脊上画着十六束光芒金星的书说:“谁知道,可能他的时间太长了。”从塔林愤而出走后,尼尔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本能地,他跟随着海风沿着裂谷向东。他看到第三座廊桥。纯黑的石材,一点装饰都没有的桥,如流向黑暗的深河。少年走上这座桥,界海的身形完全在他眼前展开,回头就是群山。落日庄严,向着一片金红的海面。沿着太阳下落的轨迹,绸缎般的夜色自穹顶滑落。这景色倒映在少年眼中,渐凉的海风环绕在他的身周。他忽然觉得这影像是熟悉的,就好像自己曾经一千次站在这里瞭望。然而这世界上,似乎已经再没有别的能让他感到熟悉的东西,也不再有什么属于他。日落月升,从界海边的小镇,直到帝国最北端的哨所。人们点起壁炉或是熄灭火焰,重门同时开启或是渐次关闭,各种各样的家庭以及他们的故事,众多的故事中……没有一个是他的。于是少年揉了揉干涩的双眼,独自向荒凉的海崖走去。越往南走,岩崖间的海风就越硬。尼尔沿着乱石间的道路,漫无目的地前行。他低头踢着路边的石子,想起那个傲慢的老头子就生气。他嘟囔了几句,忽然走进一个庞大的阴影里。少年猛地一抬头——龙,在海崖边缘垂泪的巨龙。浪涛再一次重击崖壁,又訇然粉身。大海以痛苦的姿态翻滚身体,顷刻便将这愚行忘记,重新扑向锯刀般的海岸。在无形之力的牵引下,白浪的献身与守望者的缄默不断重来,永无止境地回响。尼尔倒吸一口冷气,上前轻拍那逼真的青铜鳞爪。为什么要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立这么大一座铜像?他发现龙像身后是通往地下的阶梯,很宽阔的台阶,那半敞开的xue室似乎也很大。不过他已经没精力下去一探究竟了。尼尔仔细观察这龙:它颈部戴着断开的锁链,却仍是被束缚的样子。雕像前有一块铜铭牌,上面同时写着伊巴涅语和大陆语。少年念出其上的诗句:“‘让我成为你辽远的守望者,让我成为岩石上的倾听者,给我双眼,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