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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你那个小对象还在北市吗?”楚母现在的想法何其简单,甭管是不是外地人,念没念过大学,只要他儿子喜欢就行。楚毅嚼着一块竹笋,有点食之无味,抿抿嘴撂下筷子,跟他妈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楚母的脸冷却了下来:“用不着你送,我自己坐车回去。”她挎上自己的小包,临走时,嘴巴里还在喋喋不休,“迟早要被你们老楚家的人给气死,谁让我命不好呢,到哪儿都惹人嫌……”楚母一走,屋子里登时安静下来,楚毅卷起袖子,把桌上的碗筷堆放到水槽里,拧开水龙头,愣了几秒,又给拧上了。他套上外套,拿着车钥匙出门。下楼那会儿,他妈还没走,就在楼底下站着,跟一个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在说话。楚母见了他,扭头就问:“你去哪儿?”“出去有点事。”楚母叮嘱他开车小心,转回头跟那妇女说:“那就是我儿子,一表人才吧,都三十多了,还没对象呢。”中年女人向来热衷于聊八卦,那妇女感兴趣道:“不应该呀,做什么工作的?”“医生啊,在省人医上班,挑得要死,不知道给他介绍多少个了。”楚毅鬼使神差地开去了林小松的住处,没敲门,就在车库门口站了站,摸出打火机和香烟,点着了烟。楼道里黑魆魆的漫不见光,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自上而下岌岌靠近,声控灯也依次亮了起来。楚毅停住了脚,朝那人瞟了一眼,那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捧着一大摞压扁了的纸箱盒子经过他,看样子是要往车库里运,好留着以后卖废品。中年男人觉着楚毅眼生,不自禁地多看了两眼,等他归置完废品从车库出来,楚毅还站在楼道里,没怎么挪步。“你找谁啊?”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着楚毅,见他面相斯文不像是坏人,想了想,又问,“是不是来找那个单身爸爸的,就身边带着个丫头,个儿不高的那个?”楚毅弹了弹烟灰,极淡地“嗯”了声。中年男人以一种惋惜的口吻说:“他很早之前就搬走了。”“搬去哪儿呢?”“这我就没问了。”中年男人挠了几下鼻子上的痒痒,瓮声瓮气道,“他是外地人,可能回老家了吧,之前听他提过孩子要上学的事儿。”楼上再次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是一个穿着臃肿睡衣的卷发女人。那女的看见房东,尖着嗓子劈头盖脸道:“让你把垃圾带下去,我澡都洗完了,垃圾还搁那儿扔着。”发现楚毅,那女的又问:“你刚跟谁在说话?”房东看了眼楚毅,跟那女人说:“他是来找人的,就之前租咱们车库那男的,身边还跟了个小姑娘的。”“我记得,就那个个儿不高的男人。”女人拎着垃圾走出了楼道,拖鞋蹭着水泥地面,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响。房东目送着他老婆走出去,继续对楚毅说:“我这车库租他大半年了,每月就一千,这地段找不着比我这儿更便宜了的。”女人扔完垃圾回来,顺嘴接道:“人不是嫌贵,是嫌这儿太挤了,我上回听他说,他要换个一居室住。那当爸的也不容易,白天要上班,就把孩子一个人锁家里。”女人停下脚步,打量着楚毅,“你是他什么人啊?”楚毅眼色晦暗:“我是他朋友,你知道他搬那儿去了吗?”女人回:“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没说。”“谢谢。”楚毅咬着烟走出了楼道。单元楼门口几米远的地方有个绿皮垃圾桶,他走过去对着桶沿捻灭了烟,随手丢进去。他没有着急回去,一个人在车里坐了会儿,闭着眼,思维放空,它却逐渐清晰洞明,比任何语言都要精准。音箱里循环播放的是一首过耳数遍的歌,他最喜欢的M83乐队,歌名是:sendyourdreams/wherenobodyhides/giveyourtears/tothetide……-林小松凑在水池子边,用肥皂搓一些沫儿,把孩子贴身穿的秋衣秋裤给洗了,洗好漂干净,踩上小板凳晾到了阳台的晾衣杆上。乐乐倚在旁边的门框上看着她爸爸。“乖乖,你在看什么呀?”乐乐仰着脑袋:“你上回说帮我问老师,老师怎么还没给我打电话啊?”林小松捡起地上的红色洗衣盆,放到水龙头下过了遍水,冲去最后一层沫儿,“老师已经跟爸爸打过电话了,老师夸你是个乖宝宝,再等长大一点,我们乐乐就可以去上学了。”“你每次都这么说!骗人!”乐乐噘起嘴,眼瞅着就要哭鼻子,林小松赶忙把她拉到一边,蹲下身揉揉小丫头的脸:“怎么又哭了啊,爸爸没骗你啊,不是书包都给你买好了嘛。”“骗人,孙奶奶都说,我明明已经可以上幼儿园了。”小丫头指的是他们对门的独居老太太,之前问过乐乐年纪。林小松“哦哦哦”地哄着:“孙奶奶不懂这个的,老师都说了,我们乐乐再等半年就能上了。”“半年……”乐乐泪光闪闪,哭得鼻尖泛红,“半年是多久啊?”林小松给小丫头擦眼泪,“很快的,等你上学了,爸爸再给你买个新书包。”“拉钩钩。”“好,拉钩钩,爸爸不会骗你的。”第二天,林小松就跟对门那老太太吵了一架,起因是她把鞋柜放在楼道上,占了他家半边地方。老太太一生气,跑到楼下花圃里,把林小松种的一小块红辣椒连根薅掉,林小松以牙还牙,趁着没人的时候,把老太太种的小油菜全拔了,回家给孩子做了顿蒜泥油菜。两人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静水的地雷!第49章(一)四月之尾,天气渐渐转暖,林小松开始帮着许胖子接一些布置新房的活儿,还跟以前一样,晚上出行,收工就走人,工资按日结算。天气暖了,结婚的人也多,忙的时候晚上要连着赶三场,到家都已经十一点多。像这样连轴儿转了十来天,身体日益显出疲态来,稍一着凉,紧跟着就是病来如山倒。忙到九点多,许胖子瞧出了林小松面色不对,劝他带着孩子先回去,林小松捂着嘴咳了两声,说没事。许胖子揽走他手上的活儿,态度强势:“别跟你胖哥在这儿犟了,让你回去就赶紧回去,你以为医院是什么好地方啊,就你熬夜挣的这点钱,都不够你住一天的。”林小松笑他太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