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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也顾不得压嗓音:“周千户,咱家累了,你出去吧。”周正擎迟疑一息,最终还是抱拳:“卑下告退。”他一离开,叶莲生就取出锦帕擦拭额头冷汗。他看出来了?不,应该没这么容易。若真的看出来了,以这蛮汉直来直去的性格,爪子早就伸过来了。他心如乱麻,手上不自觉的将折扇撕成一条一条,认出来?没认出来?认出来?没认出来……回过神来,折扇已成光秃秃的几根竹片。叶莲生:“……”塞坐垫下毁尸灭迹。他沉默的取下鬼面具,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狠绝疯狂的弧度。认出来如何?没认出来又如何?接受了最好,若接受不了……他不接受这个可能性!既然是他先招惹了他,那就没有始乱终弃的理由!与此同时,从马车上出来的周正擎,也正在拿袖子狂擦冷汗。好险,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去掀开那个鬼面具。幸好,理智马上战胜了冲动。逃过一劫,可喜可贺。如果说一开始仅是七分怀疑,那随着对方诡异的静默,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彻底湮灭了。他的心底就如土拨鼠在尖叫,他媳妇儿就是叶芜秋,叶芜秋就是他媳妇儿啊啊啊!这世界究竟怎么了,难道是他投胎的姿势不标准吗!不,也许是他追媳妇的手段太LOW……周正擎暴躁的一掌劈在小树上,被无辜迁怒的小树发出可怜的断裂声。仔细回想与叶莲生相识相爱的过程,以往蹊跷不明白的地方,此时都豁然开朗。难怪他媳妇一心护着叶芜秋,甚至为了他而教训自己。他说过叶芜秋什么坏话来着?往事不堪回首,今夜的丧钟为谁而鸣!周正擎抱头蹲下,就像被击中要害的狗熊一样团缩起来。他原以为媳妇儿的身世凄苦,为人奴仆很是可怜。没料到,现实比臆想更加悲惨。他都不敢想,这些年他如何步履维艰,从最卑贱的阉童一步步往上攀爬到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置,得历经多少轻贱侮辱。心底痛意泛滥。他媳妇儿无论转世多少次,还是那样,将最柔软的一面毫无保留的袒露于他。第二世时会因毁容而自惭形秽不愿见他。这一生还是如此,仅仅因为他的几句埋汰而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明明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心狠手辣的能掏别人心窝,凉薄自私的只顾自己快活,偏偏一次次的栽他身上。他这边正陷入不可名状的自责痛苦中,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和王飞熊的粗嗓门,伴随着解开裤腰带和液体宣泄的哗哗声。“贤侄,你蹲在这里很久了,莫非是门户不畅?那可得多吃瓜果蔬菜。”周正擎:“……”泥奏凯!劳资正陷入痛苦内疚深渊中,能不能不要破坏气氛!但哪怕坏人心情的王飞熊离开了,周正擎的悲伤也回不来了。人还是要往前看,过去的就过去……是不可能的。就算他肯,以他媳妇儿小心眼记仇的脾性,也不肯!那句“来日算账”一次次回荡在他耳边,犹如催命符!周正擎痛定思痛。道歉有用的话,就不需要小黑屋了。还是拿出实际行动来,消除媳妇儿心中的芥蒂。关键是媳妇儿还没消气前,千万不要摘掉面具。给他点时间,当初怎么说出去的话,他一句句吞回来!周正擎平复一下心情,再跨上马时,又是铁骨铮铮一条好汉。并点亮了忠心耿耿的舔狗属性,为东厂督公鞍前马后无微不至的效劳。叶莲生掀开竹帘,古怪的瞅着护卫在马车旁寸步不离的男人,昨天可没见他这么殷勤。周正擎察觉他的视线,立刻靠近:“督公,您有何吩咐?”都会上赶着献殷勤了,要说其中没鬼,那就是侮辱他的智商。叶莲生淡淡一句没什么,撒手放下帘子。周正擎舔着脸继续道:“督公是不是太热,卑下给您打扇?”马车里的人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慢条斯理道:“这岂不是太劳烦周千户了。”周正擎忙道:“不不,卑下荣幸之至。”他将缰绳给旁边的校尉,纵身跃上了马车,闪身窜进去了。赶马的卢笙怪异的瞅着晃动的车帘,这人是要抢他的饭碗?怎的突然脾性大变,换了一副谄媚嘴脸?周正擎可不觉得自己崩了人设,在媳妇面前还有什么矜持可言?该没脸没皮没羞没躁时,千万不要端着,不然容易注孤生。叶莲生在男人进来后,才想起那折扇支离破碎的压在屁股下。一拍脑袋,不由自嘲。遇到这冤家后,自己哪里还有心智可言,千般精明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两人再次相对而坐,视线游移不敢对上。叶莲生喟叹一声,破罐子破摔:“周千户以往对咱家似乎有些偏见?”开局就是致命题,周正擎矢口否认:“督公这是误解了卑下,卑下对你的敬仰如临巍峨高山,如望皎皎明月,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叶莲生:“……”什么也不用问,什么不用说了。能说出这番话,为难这冤家了。再隐瞒下去也无意义,他伸手欲揭开脸上的面具。却见面前之人眼疾手快,托住他的面具,坚定的给他戴回去。周正擎义正辞严:“督公,天热,戴着面具防晒!”叶莲生:“……”这是想自爆身份,都不让暴露了么。瞧着对面男人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的模样,他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心中盘旋多日的忐忑阴郁忽而如风散去,只余下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这委屈来的矫情,却又心安理得。有人怜惜,才有矫情的余地。苍天令他半世伶俜,是否就为了余生遇到这冤家?叶莲生放松的侧躺下去,伸脚踹了一下对面男人。周正擎也不敢躲,捞住那纤长的腿:“督公可觉劳累?卑下替你捏捏肌rou?”叶莲生从鼻腔里软软的“嗯”了一声,就见他当真勤快的捶打揉捏,处处都在筋骨上,爽的令人长叹。“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师傅那里学来的,他老人家精通医术,尤其是习武之人惯会受的筋骨挫伤,推拿针灸颇有奇效。”他们这些弟子虽没有正经学过,但耳濡目染,多少都会一些。叶莲生懒懒伸手,从侧旁暗格中取出一盆糕点,将面具移上半截,粉红嘴唇一张一合:“我思来想去,你肯定还有事情瞒我。”周正擎刚要开口表忠心,突然想起劫狱一事,心虚的移开了眼。“我告诉你,你莫要生气,当初白鹤观门人劫狱,是我给他们的地图。”叶莲生只诧异了一瞬,便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