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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建之处地势高耸,背靠高山,更别提这四合院修建在城镇深处,距离海边少说也有一二十里,按理说根本不可能从这小小的一方院落之中嗅闻到海汽。那腥咸味转瞬即逝,就在年迈医者想要仔细分辨之时,却是重新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奈地摇摇头,庚文昌捻了捻自己花白的长须。听闻那四合院的主人说,这年轻男子是从海边搭救上岸的……或许是这个缘故罢。医者找来一张与床齐高的木凳坐于其上,将药箱从自己的肩膀上取下,平放在一旁。姑且熄了红泥小炉底下燃烧的火苗,又打开那方实木药箱,从中取出一方白色的干净布帛。那布帛浸渍了满满的冰凉液体,透出被浸透的深色来,其间的药液散发着一股冰凉的醒神清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庚文昌将那布帛平摊开来,半躬起身,眼看着冰凉布帛就快要触碰到了那人的额头——就在这时!只见原本双眼紧闭、平躺在床面上的男人竟是突然睁开了双眼,一道如鹰隼般阴狠锐利的视线径直投向了一旁的白发老人。还未等满眼惊惧的医者回过神来,周身环绕着山雨欲来气势的男人居然直坐起身,面上虽仍是一副昏沉混沌的模样,却是目露凶狠防备,右手握成爪状,径直朝着身旁老人的咽喉之处直取而去!……狭窄逼仄的堂屋之内,面露阴沉的敖战正半坐起身,目光阴鸷地盯着围在床边的一群人,神色不善。入目之处皆是陌生景物,装点的饰物极其简朴,鼻端掠过的空气之中掺杂了龙王大人最为厌恶的草药味道,身上穿盖的物事也被人齐齐换去,变为了寻常人家常穿的棉麻布料。生来便锦衣玉食惯了尊贵龙王何时受过这种待遇?敖战眉眼沉沉,即便神思尚未完全清明,那本来就所剩无几的耐心也快要被面前这群只会干瞪眼不说话的蠢笨凡人消耗殆尽。……更令心高气傲的龙王大人不悦的是,本应该一直陪伴跟随在他左右的青年,此时竟是消失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看着眼前的男女老少,其间却毫无张青岚的半点影子,敖战脸色更添几分冷傲,周身的冰霜气势一下暴涨,吓得那站在后排的两名侍女哆嗦着,又缩了缩脖子。男人身上穿着的是侍女为他更换过的一身纯黑布衣,此时因为动作而前襟大敞,露出底下一片精壮的肌rou。敖战靠坐在床上,脸色冷漠,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名年迈医者,眉头蹙得更深。方才他从昏睡之中清醒过来之时,就是这人执了一方布帛,不知死活地往他身前凑。出于自保的本能,敖战几乎就要出手置对方于死地。可是就在男人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老人咽喉的一刹那,一道只有敖战自己能看到的金光从那老人身上一闪而过——令敖战硬生生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缓缓将右手收回。敖战收回神思,半眯眼眸,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老者。实际上,那道金光不是其他,而是代表着这老者身负大功德,功德修炼到如此圆满、身泛金光的地步,又是一副医者打扮……想必几十年行医以来手下救死扶伤无数,方有今日之成果。敖战是戴罪之身,天道不允许他对身无业障之人动手,像是老人这样功德累累的医者,更是要有求必应,不得有半点违抗。神色郁郁地抬眸,敖战一张硬朗面孔之上覆了蹭厚厚的寒霜,同那年迈医者对视半晌,才嘶哑着喉咙,沉声质问道:“这是何处?”老人见他心神已稳神智回笼,自是松了一口气。于是老神在在地捻了捻胡须,摇摇头,缓声安抚:“后生,莫急。”医者话音刚落,屋内便响起了一道柔和女声:“这里是烨城姚家,公子…还曾记得?”只听那女子的声音极为柔缓,如夜莺一般动人心弦,说话时的语速不徐不疾,很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敖战面色却并未变好多少,顺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这才发现那人站在医者的侧后方,此时正面露微笑,手里握着一把掐丝琉璃青玉团扇,目光如水地望着自己。女子身形窈窕,面若桃李,身上的翠绿襦裙上用金银绣线绣着片片竹叶,鬓边的青莲发钗随着主人的动作珠玉摇晃。“小女名唤乙棠,”那女人对上敖战冰块一般的目光,却是无半分惧怕之色,转而开始轻声细语道:“昨日是娘亲祭日,我本是去海边为她燃放莲花灯祈福,却不料在那海岸之边遇到了公子。”“夜里风急浪大,公子孤身一人昏迷于海岸边,无法唤醒。”“我本派了家丁侍女去搜寻那海岸,望能寻到公子家人仆从也是好的……却终究一无所获。”说到这里,女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清浅微笑,微微摇头,神色之中掺杂了几分忧虑。片刻后才接着道:“实在是我唐突,最后无法,只得让那家丁侍卫将公子先带了回来……望公子海涵。”那女子言行之间颇为得体,虽说不至于面面俱到,倒也算是个能说服常人的借口了。孤身一人昏倒于海滨,被好心人搭救,如今那好心人更是请了医者前来诊治,按理来说,无论如何,女人对于敖战都该是救命恩人一般的存在。在场的医者侍女皆屏息静气,等着那男人道谢。却不料敖战听完之后面色更差,剑眉星目中仿佛蕴着无尽黑雾,那泛了白的薄唇微动,表面上虽然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人的心情已然差到了极点。也不知过了多久,噤若寒蝉的一群人才听到那男人低沉古怪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说,我孤身一人,昏迷于岸边?”***敖战最后是在龙王府的后厨之中寻到的张青岚。男人方才从马车上下来,连衣物都来不及换成惯常穿的,大步流星地便朝王府之中踏去。指尖掐诀,感应到了血玉重黎的方位,甚至用了移形换影的法术,气势汹汹地朝着后厨直奔而去。其实敖战眉眼生的极为周正,五官硬朗,轮廓如刀削斧凿,坚毅无比。可是就这般正气凛然的一张脸,此时也因为瞳仁之中混杂着的沉沉雾霭而变得阴郁妖异起来。两人相见之时,龙王大人身上仍旧穿着那身粗糙的纯黑棉布单衣,神色郁结,面若冰霜,一头长发未束,散乱地铺陈在后背之上,随着周身的气势无风自动。“唰”地一声,敖战单手拉开了后厨大门,手背之上青筋鼓起,似乎是用了极大的力气。不多时,那脆弱失修的红木门板便被龙王大人单手卸了下来。背对着大门蹲在灶台之前,正把锅里热着的那盅佛跳墙端出来的张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