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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顾不得薛家人投来的异样目光,纪岭神色凝重的小声道。“我送你回去。”江亚却直起身子站好,缓了几秒后才恢复成淡淡的神色,冲他礼貌一笑,慢声道。“多谢越少爷。”他的目光落到薛宸身上,然后垂下眉,立在一旁不再说话。于是面面相觑的薛家人眼睁睁的看到薛宸的脸上覆满阴霾,死死盯了身材高瘦的黑色西装男子许久后,居然没有追究他的失礼,只是冷冷的收回了视线。众人也不敢多问,纷纷回归正事,挨个进行祭拜。一边的薛宸望着墓碑上笑容温和的男人,脸上没有一点温度,漫不经心的说。“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薛越关系这么好了。”“阿九、不曾接触过、越少爷,方才只是、越少爷好心、扶了阿九一把。”听着男子温吞平静的回答,薛宸眼眸愈加冷冽,似无意般问。“刚才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江亚顿了一下。“昨晚、没有睡好。”薛宸没说话,脸部线条绷得很紧,目光轻飘飘的移到人群里笔直挺拔的少年,面孔俊美,年轻健康,比以前的落拓模样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视线在他沉稳有力的双腿上停了几秒,薛宸的脸上掠过一丝嫉妒的扭曲。他靠着椅背,冷淡的吩咐。“我累了,送我去休息。”送薛宸到了休息室后,薛宸突然开口。“你替我去祭拜父亲。”江亚一愣,抬眸望着他,有些迟疑。“这……”薛宸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倦怠。“我要睡一会儿,一个小时之内别来打扰我。”江亚看他已经闭上了眼,便敛住言语,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按照原路回到墓园时,薛家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墓碑前只剩下三个黑色的背影。始终痴痴凝视着墓碑上照片的女人跪在地上,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失神的自言自语着。她身后的男人对身旁的少年说了些什么,然后漠然的瞥了痴痴的女人一眼,似乎皱起了眉头。不耐的模样全然不似那天在医院里对待薛宸的殷勤态度,很难让人相信令他冷眼相待的是他的妻子与孩子。很快,男人便径自转身离开了,而留在原地的少年似乎心有所感,回头看了江亚一眼,便抬脚走了过来。“会被发现的。”江亚往隐蔽的地方缩了缩,不时警惕的张望着四周。纪岭摇摇头。“没关系,我已经检查过了。”他紧紧盯着江亚的神色,似乎焦躁的踌躇了一下,从唇齿间溢出两个字后便不忍心再继续般生生止住。“陈悦……”江亚无力的笑了笑,平和的望了一眼墓碑前的女人。“别担心,就算她们、长得再像,我也、分得清。”沉默了几秒后,他垂下眼睫,唇角的笑意淡的几乎要融化,像山头的雪耀眼的要流泪。“那些……糟糕的事情,我早就看开了。”纪岭一言不发的捏住他的下巴,凑上去温柔的舔舐着,像是在哄婴孩睡觉,情愿筑造一所坚不可摧的城堡,将所有伤害都挡在高墙之外。“不是你的错,江江。江初会自杀是因为她自己有无法释怀的心魔,便一意孤行的将所有过错都归咎到你身上,想要让你永远都痛苦。”他像是要望穿江亚浸满水雾的眼眸,语气柔软的仿佛在哀求。“江江,你不要让她得逞,好不好。”心脏被湿漉漉的海绵裹住,不停滴落的水沉重却温热,慢慢吸走眼眶里的寒凉液体,江亚微微一笑,吻上他的唇。“好。”=v=房间的门被关上后,薛宸就睁开了双眼。他面沉如水的倚在窗边,透过单面玻璃望着外面,像是在一心一意的等着什么人。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垂下眉眼,纤长的睫毛落下一层阴影,薄薄的嘴唇毫无血色。几分钟后,身后的门被敲响,然后有人走了进来。“薛少。”薛宸的声音毫无波澜。“祭拜结束了么。”“是的。”“那就回去吧。”清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熟悉的手臂将薛宸轻巧的抱了起来,然后把他放在轮椅上。薛宸盯着垂着头的人,目光从他黑色的头发移到白皙的后颈,仿佛被黏住了一般,渐渐渗透出几分残酷的杀意,犹如在俯视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浑然不觉的人给他穿好鞋,掖好毯子后立起身,绕到轮椅后面,推着他向外面走去。薛宸慢慢捏着自己的指骨,不发一语。临睡前,薛宸忽然叫住了江亚。“我睡不着,你留下来。”江亚吃惊的望着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很快又镇定下来,关上门后折返回床边,斟酌着接下来该做什么。薛宸昂了昂下巴。“就坐在那里吧。”江亚看了一眼床边的椅子,顺从的坐了下来。他坐的很端正,黑色西装扣的严严实实,脸上的伤疤增添了几分野性,神态却淡漠,散发出一股禁欲的美感。薛宸好像没有注意到,他心不在焉的翻着一本书,随口道。“阿九跟了我多久了。”江亚背脊一僵,心里突突直跳,顿时警惕起来。一般这种从怀念往事开始的话题总不会有个好结果。“五年了。”“五年。”薛宸重复着一遍,若有所思道。“我记得在服侍我之前,阿九是在父亲身边的吧。”“是的。”薛宸摩挲着锐利的触感,似乎只是刚巧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我记得那时候阿九本来是要离开的,可是我跟父亲要了你过来,于是你就继续留在了薛家。”他抬起头,从书页里露出一双沉沉的眼眸。“阿九恨不恨我呢。”江亚一怔。“薛老爷、对阿九、有救命之恩,阿九、无以为报。”薛宸突然笑了。“阿九真是听话,父亲不过给了你几年的食物和住处,你就肯死心塌地的听他的命令,宁愿放弃离开的机会来继续跟着我。”“那么父亲和我,谁对你更好呢。”迎着薛宸灼灼的目光,江亚哑口无言,沉默了半晌才干巴巴的说。“薛老爷、和薛少,都是阿九的主人。”听了他搪塞的话语,薛宸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阿九,父亲都死了,你还如此记挂他,我是不是要替他好好夸夸你这个忠心的仆人啊。”江亚霍然站了起来,立马单膝跪在地上,垂着头,语气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