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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两侍卫是景昭留下的靖王府近卫,拔自三卫之一的凤阙卫,机警忠勇,闻言立刻喏声去了。潘濯掀被起身,一下床就被白琚一把按住,怒道:“你不要冲动。”潘濯喘了一口,笑道:“我哪里冲动。”挣开白琚转身穿衣挽髻。潘濯回身掀开床褥,抽出一把短匕置在袖中,低道:“君瑜,玉人楼那边你去一趟,让他们设法联络靖王府内,还有宫中与宗正寺。”白琚沉声应了,又加一句:“你要小心。”潘濯应一声跨出门去,翻身上马,三匹良驹扬蹄长嘶,转瞬消失在夜色里。是夜,都察院左都御史府有客悄然而至。中夜,巴单郗遭逮,片刻于大理寺天牢遗书一封曰:自知罪极,甘愿供认。书称靖王欲弑父杀兄觊觎大宝,绮州税银年缴五十余万两,交由户部者三十万,私扣者二十余万两,供党羽瓜分养官铸器,积年如此。巴跟从靖王图谋多年,贪墨税银无数,遂自绝谢罪。系服毒而死,毒物与御宴杯中无异。靖王景昭随即由宗正寺转入刑部大牢候审。泰王府夜宴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官员数名,张亭柳、陆含章皆在列,其余人等按下不表。夜半甫过,潘濯得信再访礼部尚书府,周未晞执手相送至府门。归府遇常予溪,将靖王府中诸事尽告:龙城卫已将绮州府税银带走,府中侍卫皆被缴了兵器,仆婢被拘,账房走水账目尽毁,殿下交代,如遇异变,悉听大人派遣。四人遂至玉人楼密会白琚、刘逢春,后陆含章至,告以泰王府事。子丑之交,户部一名小吏院门被拍响。不久,一行五人夜出至户部,开侧门入库房。残灯昏暗风影摇曳,潘濯翻看手中账目,良久道:“小常,你可有胆量随我走一趟。”户部九品检校宋云安将日前所司账目查校整夜,鸡鸣时分以疑有拼接涂篡为由,越级上递户部右侍郎,得批,直送大理寺少卿处,旋被封存,以作佐证。平旦,洛京城西门提前开启。来人持永昌公“百无禁忌”铁券勒令开门,此券乃太祖皇帝所赐,上至皇城禁宫下至州县府衙皆可直行无阻。快马四骑出西门,取官道,直投西南而去。一夜之间,瞬息万变。刑部重狱里是没有窗户的,里面的人昼夜颠倒不见天日。狱卒打开最里面的一间,三面石壁,还算干净,毕竟皇族的体面还是要的。墙上三个气孔,隔墙有耳。景昭端坐在石床上,闭目静思,见到有人进来,便沉默着睁开眼。狱卒背对着牢门走到桌边,拨了拨昏暗的油灯,开始拿出食盒中的早饭。他低垂的脸上嘴唇飞快张盍,如同吃了一口烫人的烤红薯。景昭注目看着,读取着他的唇语:御史台处已办妥;玉人楼、靖王府、三法司已联系上;潘濯带常予溪并两近卫,昨夜由西门离城,不知去向。景昭等了一会,见狱卒闭上了嘴,便起身背对着牢门也张口开始唇语。狱卒挪动着碗盘用余光盯住他的嘴唇:近卫十人速赴绮州,分作两队出发;三日后,六日后,再各派十人。见潘濯诸人,听从调遣,护其周全,沿途有同出洛京奔赴绮州者,杀。目前可做的,唯有这个了。狱卒转身出去了,铸铁牢栏轰声关闭,景昭又闭上了眼睛。如今境况,你与我人事已尽,余下的只有静听天命了。人命何其微渺,万般防备,千机尽算,到头来还是避不过一把暗刀。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数十载命途,本就是乐短苦长。来生若能逢个清平世界,便去做一对浮生尽欢的闲人罢。想到此处,不禁自嘲般笑笑,现世还未尽,如何想到了他生。那日你竟连看我一眼也不肯,现在会不会后悔?弋阳驿。一日疾驰下来,四匹马纵是良驹,也都在强弩之末。在驿站里换了马,常予溪又去买了水粮,稍作停歇。潘濯突然道:“小常,此一去,说不准回不回得来。你心里要有个打算。”常予溪将水囊递给他道:“此行艰险,大人不也一样去了么,我等定会舍命相护。”赵远与李祁连也附声应和。潘濯喝了一口,又把水囊扔回常予溪手里,笑道:“此去若能回来,便赚了三个生死同命的兄弟,也是值了。今日泰王的人差不多就要出城追来了,快些上路吧。”常予溪听了“兄弟”二字,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忙招呼其他两人上了马。此时最要紧的便是争分夺秒,虽说容易暴露,几人一直走的仍是最通达易行的官道。离了弋阳驿,经信州、上庸、固州、沛阳,便是绮州。此时,泰王一脸正阴鸷,缓声道:“还道他是个懂得察时观势的聪明人,居然给我玩这手!”潘泱冷笑道:“我那个大哥一向最会收买人心,把一群人坑得团团转。我爹已被他哄了这许多年,不想这次连你都被哄了。”景熙“喀啦”捏碎了杯子,茶水淌了一地,冷声道:“景昭已是砧板上的鱼rou,洛京里布置得再周全,潘濯那边回不来也是白搭。”薄唇紧抿了一下,又道:“都察院那边撬不开么。”“里面一帮榆木脑袋,骂人倒是厉害。不光都察院,大理寺的那个周未晞更是棘手,去了几次连人也未见到。哦,他算是被潘濯从小哄到大的。”说罢又是一声冷笑。景熙道:“这些都是枝梢末节,先把最麻烦的办妥再说。”潘泱应了一声走出门去,召来泰王府近卫统领何雷道:“即刻派人出城,官道私道两路往绮州方向搜寻,追到潘濯一行,格杀勿论!”何雷领命起身去了,觉得这个潘大人着实心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