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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题费了不少时间解题,其他的题目他都做得游刃有余。三天后,他们拎着花花绿绿的行李箱,乘上校车回家。昏暗逼仄的车厢将他们沉积已久的睡意挑出,方鹿鸣也恹恹地打了哈欠,按下按钮将座椅往后仰了些,一靠下去便睡着了。睡意朦胧中,他隐隐察觉到校车驶入一条冗长的隧道,里面的灯光像是蹭着火苗的流星,一盏一盏地从他脸上划过,还留下一阵刺目感。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脑袋一歪,继续睡了起来。他在睡梦中感觉到有阵微风拂在他的脸上,迷迷糊糊地想,或许是车窗没关紧的缘故。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原本应该还能睡得更久,只不过到站时,司机陡然一个急刹车,他的身体惯性地向前一倾,眼见脑袋即将撞在前面的座椅上,却被一只手即时地托住额头,顺手将他的上半身按回原位。方鹿鸣被刚才的动静弄得从梦中惊醒过来,揉了一会儿的眼睛,就听见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下车了。”他这才完全清醒,看了眼陆陆续续下车的学生,又看了眼靳屿,讷讷地应声,跟着他一块儿走下了车。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渗透进他的四肢八体,他感觉身体重新活络起来,兴奋地对靳屿说:“终于解放了。”他在靳屿的眼底看到了笑得傻气的自己,急忙收敛了些,而靳屿似乎被他感染,噙着笑意地点头。他没有问方鹿鸣考得如何,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提着行李箱走到了家门口。门内传来一阵抓挠声,甫一开门,狗剩便一蹬腿地扑到了方鹿鸣的怀里,亲昵地拿脑袋蹭着他的胸口。特地为狗剩多囤了两天的猫粮已经完全空盘,方鹿鸣愤愤地用手指戳了戳它滚圆的肚子,仍不解气地道:“你是有多能吃呀。”狗剩“喵”了一声,眨着圆圆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又过了没多久,他接到了沈晴方打给他的电话。“嗯,其实我觉得还蛮简单的,自选模块也还好。对了,你应该只考两天就够了,怎么今天才走?”他听见沈晴方轻笑一声,说:“我啊,纯粹是不想回家,能在学校留一天是一天。”他怔了怔,若有所思地应了声,也不好意思再去追问,随即换了个话题:“你打算选什么专业?”沈晴方又笑了起来:“分数还没下来呢,你就cao心起这个?”方鹿鸣刚洗完澡,拖鞋还是湿答答的,他索性横躺在沙发上,脚趾蜷起又放开,说:“你成绩这么好,而G美录取的文化课分数又这么低,一定能进的呀。”沈晴方在电话那头笑了几声,说道:“借你吉言。对了,我这个暑假应该会去H市的一个画室做兼职,你有空可以到那里找我。”随后他报出一个地址。方鹿鸣赶紧拿一个笔记本记了下来,点了好几下头之后,突然意识到对方根本看不见,于是赶紧应声:“好好好。”正巧靳屿拿着半个无籽西瓜走了过来,见他这副模样,眉头微皱,还没等调羹落到他的脑袋上,他便先行一步地正襟危坐,一脸希冀地看着靳屿手上的西瓜。沈晴方说着说着,见方鹿鸣突然沉默了,于是问他:“怎么了?”方鹿鸣见靳屿走远以后,登时放松下来,盘起了腿,将西瓜捧在怀里,用勺子往红艳艳的瓤中间挖了一个圆圈,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没什么,吃东西呢。”沈晴方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方鹿鸣吃着西瓜,调羹还含在嘴巴里,眨了眨眼睛,问:“什么?”他缓缓说道:“就是之前在车上的时候,经过了一个隧道......”方鹿鸣听得认真,随后电话里传来重物的撞击声,就听见沈晴方的声音夹杂了一丝慌乱,急忙道:“我这里还有要紧事,先不跟你说了。”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即便是一根筋的方鹿鸣也察觉到了他家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便是最亲密的朋友也不能为之分享,但沈晴方整日挂着笑容、有极大的耐心听着他的唠嗑,然而什么事情都不曾听他提起,他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大好。要不改日,他把自己的心里话跟他说说,互相交换下秘密,也算是公平起见。他这样想着,于是又将这件事记进笔记本里。“你在写什么?”他被吓了一跳,笔尖因为手的颤抖而向下一撇,硬生生把“心”写成了“必”。靳屿敲敲他的脑袋,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说:“吓成这样?”他将笔记本合上,皱眉道:“我正在写东西啊。”说完他便愣了一愣,总觉得这语气太像小媳妇在嫌东嫌西地抱怨,不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随后偷偷瞥了靳屿一眼,见他脸上毫无异色才松了口气。他转了下眼珠,开口问:“你想去哪所大学?”靳屿看着他,说:“那你呢?”“我啊,”他将脚放了下来,踩在拖鞋上,圆润的脚趾时不时乖张地弹跳一下,说,“看分数啊,再看排名,填五个志愿,听天由命。”“倒是你,想上哪所大学不容易呀。”他掰着五根手指将国内几所知名大学说了出来,骄傲道,“被我猜到了吧,你肯定会填这些,”说着说着他情绪开始低落下来,“这样想我们只能寒暑假见面了。”靳屿依然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点头:“确实。”方鹿鸣有些失望:“你这回答也太敷衍了,”他犹豫了一小会儿,眼神躲避,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们......我们勉强也算朋友吧,你就不能表现得有一点难过吗?”靳屿低下头,将他手中已经被挖空的瓜皮放到茶几上,随后捉住他的手,抽出几张纸巾将他残留在指缝上的西瓜汁擦净,头也不抬地开口:“等开学,你就不要过来了。”“有机会再见面吧。”第二十一章“有机会再见面吧。”他仅抛出短短七字,然而每个字眼如同一根根无形的针,严丝合缝地嵌进他的心头,疼得他眼眶都红了一圈,不由丧气地耷拉下脑袋,轻声问:“你认真的吗?”而靳屿一把薅住他额前的发丝,强迫他抬起头来与他对视,面无表情道:“你觉得呢?”他的语气分外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况且靳屿也从不会和他开玩笑。他脑中紧绷的弦在此时骤地断裂,并发出不绝如缕的轰鸣。他觉得头昏目眩,隔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凑到靳屿身边,小心翼翼地扯扯他的衣袖,语气有些憋屈:“可、可是你明明说过,以后要跟我在一起的呀,你......”他正要接着往下说,靳屿便毫不留情面地打断他的话,温和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