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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和踏踏打电话的中途,火车已经缓缓开动,周围的景色由钢筋水泥一点点变换为青山绿水,平房田地,偶尔还可以看见野牛一闪而过。踏踏讲的乏了,便同我说了再见,我收起电话,想了想还是关了机。我从包中拉出ipod,带上耳机,随便点了一首歌听。看着外边不断闪过的农舍,我想起以前每次假期我也是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床边,有时候运气不好,只能坐硬座,到后来屁股都发麻。路上没什么消遣,就算带了书也静不下心,只能带着耳机听着音乐傻傻的看着外面,那些景致刚开始看还有意思,看多了就是千篇一律,教人无趣的很。那时候我百无聊赖,只能给认得的人一个个发短信,谈天说地胡扯,陆亚卓每到这样的时刻,便会多出许多耐心,好脾气的回复着我不着边际的话语。有一次我母亲又特意避开不见我,连电话也不愿打,只在我上火车之后发了一条短信敷衍我,一起发来的是酒店的房间号。我虽然已经习惯,但是心中终究还是不是滋味,我并未做错任何事情,母亲却避我如蛇蝎。其实我又哪里想看到她,只是血浓于水,怎么是真的说不见就不见的。我一直没办法像母亲一样狠心。从最初的那件事到现在都是如此。这时候陆亚卓刚好回我的短信,他说,乖一些,我们早点回校见面。我欢欣鼓舞,满脑子想着从C城回到A大之后和陆亚卓在一起的样子。人尚未到达C城,我就已经从C城又回到A大,思想经历过了一番轮回。如此一来,也丝毫不再难过。我从前喜悲几乎都由陆亚卓定,何况除了最后那一回,他居然一直没让我“悲”过。这样好的一个人,我当初怎么可能会真的完全不相信他,转头就走呢。兜兜转转,还不是过去的事情一直纠缠着我,我被它压着,越来越低,低到忍不住逃跑了。这时候耳机里响起一个动听的女声:“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好不容易到了C城,一下车我先买了一份晚上的车票,接着并没有去酒店,而是先去了花店,买了一簇白菊,然后招了一部的士,开车前往墓园。那司机听我报了地址,偷偷打量我:“去看过去的人呐?”“嗯。”我点头,“父亲。”司机先生不好意思的冲我笑了笑,大概是觉得不该多问,一边开动车子一边说:“抱歉啊。”“没事。很久了。”我笑着摇头。是啊,很久了。再过不去的坎都可以用时光铺满,然后我们踩着平坦的大路继续往前,仿佛从来没有什么不愉快。也许更久以后,有人问我:你丈夫是你的初恋情人么?我会笑着回答:当然不是啦,我的初恋……唔,很久了。那一声“唔”的犹豫也并不是因为心里还有什么念头,而只是因为没办法记起那个人到底是谁了。我会忘掉陆亚卓,陆亚卓也会忘掉我。这样的事实,想一想就让人有些不知所措。司机先生大概是见我脸色不好,所以一直沉默着,我也的确没有什么说话的心思。等到了墓园,我付了钱,缓缓走入墓园之中。今天不是什么节日,所以很是冷清,祭拜的人并不多。墓园中极为干净,几乎是一尘不染,周围又都是绿树花草,绿化工作做得很好,我想起踏踏以前说,她见过环境最好的地方就是殡仪馆和墓园了,不禁失笑。虽然五年没来,但是我还依稀记得方向,靠着记忆走去,果然看见那张熟悉的照片。墓碑上的照片是姑姑选的,那是父亲还没吸毒之前,带着我和母亲去外地玩的时候照的相。他对着镜头,笑的很安详。其实这并不是一张个人照,我和母亲原本都在他身边,后来下葬选照片时,选来选去,居然发现还是这张最适合,所以就把他的头像裁出来,洗成黑白,然后安置在墓碑之上。后来父亲吸毒,瘦骨嶙峋,面色蜡黄,终日郁郁不欢,阴沉着脸,再也不见这样爽朗又让人安心的笑容。只是不知道他被母亲杀死的那一刻,又是怎样的表情。第12章我的天真早就碎成遍地的忐忑,失去了所有颜色墓园管理颇好,父亲的墓碑非常干净,只是干净过头,比起旁边一些摆着花束的墓来说,着实冷情许多。我把白菊摆上,蹲下身子,看着父亲的模样,思绪逐渐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候我才10岁左右,懵懵懂懂却又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年纪,很多事情一知半解,听到了一点风声便提心吊胆,听到了一点好消息又高高兴兴。大概是第一次看见母亲被父亲殴打的时候,我知道,这个家里有点什么东西开始不一样。现在回想一下,那是父亲刚吸毒没多久之后,被母亲发现,母亲颤栗的说父亲这样做不对,会被害死,想要去报警,就算让父亲坐牢也要帮他戒掉。父亲一开始会哄着母亲说,自己只是压力太大,需要缓解一下,一定会马上戒掉。可是一向信守承诺的父亲却食言了,他一次次的偷偷吃着那些致命的东西,直至又接连被母亲发现好几次,并且他所谓的“压力”根本不成立,因为他很早就已经不管公司。母亲被父亲劝着,信以为真,并且本来她就不大狠的下心肠,只能联络父亲的朋友在外面监督他,自己则在家中监督他。可是父亲毒瘾一旦犯了,就不管不顾,终于还是被母亲抓了好几次现行。到后来父亲连哄母亲的意愿都丧失了,并且因为没有足够的钱来满足那笔庞大的开销,越发暴躁,最后终于失控,殴打母亲。母亲被打的第一次,心灰意冷,抛下我只身去了外婆家,并且打算和父亲离婚。父亲恢复理智后百般认错,一副真心改过的模样,母亲只好再信他一次,最后结果不言而喻。到这里为止,都是当时所有邻居甚至我的老师们都知晓的事情。大家拿它当做饭后的闲谈笑料,带着嘲讽的口气评论我们的不幸。到这里为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