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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面容变了变,瞬间便云淡风轻,哪里还能看出适才阴沉之色。这等自控力,叫兰子卿在旁看着,不免心生赞意。“丞相请。”罗明宣引兰子卿来到一处环境清幽的凉亭,亭子依竹林而建,亭下是清澈见底的湖水,一眼望去,雅致堪比仙境。兰子卿身处其中,忍不住赞道:“想不到将军府内还有这样清雅通幽的地方。”罗明宣放下手里的茶,望向眼前眉目如画的人,似嘲非嘲般道:“天下奇事何其多,丞相岂能样样得知。”对于他这番“顶撞”一般的回答,兰子卿却没有计较,保持着优雅的姿态,不紧不慢地在旁饮茶。罗明宣看着他这副悠闲从容的模样,墨色的瞳仁像是被针扎到一般缩了缩,再次冷淡地开口,“丞相以为此茶如何?”兰子卿从氤氲茶气中抬眸,淡笑道:“茶叶青翠,可惜泡出来的茶寡而无味。”‘“此茶名唤‘冬阳’,乃是一种野茶,因其生长与名茶‘碧螺’四周,竟借了‘碧螺’的名气,被世人误评入名茶榜中。”罗明宣定定瞧着眼前容色悠然的人,语气变得嘲讽起来,“可惜野茶便是野茶,便是借了一把春风,也无法改变自身寡然之味,纵然进了名茶榜,也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兰子卿听出他话中讥讽之意,不经意地挑了挑秀眉。罗明宣以为兰子卿被自己道破虚实,必定会恼羞成怒,没想到他却依旧悠闲自在地品茶,仿佛并非听出他话中之意一般。眸中讥讽之意更甚。过了半响,空气中方响起一道淡然如水的清音。“敢问军师,‘碧螺’在名茶榜中排名几何,‘冬阳’又排名几何。”“‘碧螺’排名前八,‘冬阳’排名前六。”兰子卿这才放下手里的茶盏,抬头望他,淡淡一笑,道:“既然‘冬阳’排名前六,‘碧螺’排名前八,又何来‘冬阳’借‘碧螺’之名一说。”罗明宣脸色冷下,“若无‘碧螺’,世人怎知‘冬阳’,若非被‘冬阳’艳丽之表迷惑,其何能进名茶榜,何能名居前六。”“如此说来,‘冬阳’是徒有其名,空有其表?”兰子卿依旧眉目悠然。“不错。”兰子卿缓缓笑了一声,那笑声中的惋叹惹得罗明宣脸色越发冰冷了几分。“名茶榜一年一改,评选规矩更是复杂繁琐,先由千人初评,再由百人复评,最后由十来个资深的茶道大家终评。‘冬阳’连续三年上榜不说,今年更是由前六成为前五。”兰子卿笑看着眼前脸色难看的人,复道:“这等寡然无味的茶却能整整三年击败‘碧螺’,若单单说成是一时迷惑,只怕难以叫人信服。”“军师鄙夷‘冬阳’茶花艳丽,华而不实。却不知‘冬阳’茶花有驱寒之效,茶根更有驱虫除蚁之能,寻常百姓家中常存此花。”顿了顿,笑说:“如此多用之茶,可不像军师所言,空有其表、徒有其名。”罗明宣被噎得脸色青白,却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过了半响,才冷冷开口:“想不到丞相对茶所知甚深,在下受教。”经过这一番“论茶”,罗明宣学乖了许多,只在旁静静喝茶,没有再出言。兰子卿并非多话之人,罗明宣无话,他自然也没有话说。两个人便在竹林旁的凉亭中,一面听亭下湖水涓涓声,一面安静地喝茶品茗。如此过了半响,罗明宣先坐不住,叫人拿来一副棋,又问兰子卿可有雅兴。兰子卿欣然应允。待棋摆上亭中的石桌后,由罗明宣执白棋,兰子卿执黑棋。古人云棋场如战场,这二人都是熟读兵书,精通韬略的谋士,因此一盘棋下得险象环生,惊心动魄。常常是罗明宣主动发起进攻,白棋兵分三路围杀黑棋,看似杀机重重,实则只有一路为杀招,其余二路为佯攻,黑棋稍有不慎,便会为其迷惑,失去先机。等罗明宣墨眸里闪过精光时,白棋已将黑棋逼入绝境。“兰相,你输了。”兰子卿抬眸看了眼眼前一脸得意的白袍青年,淡淡“哦”了一声,“只怕未必。”话音刚落,原本温吞的黑棋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棋步更是变得诡异莫测,最后不知用了什么招法,竟将棋盘上四处散乱,毫无杀伤力的黑棋串连成一片杀机四伏的黑云,黑云恰围杀住原本胜券在握的白棋。半盏茶的功夫,黑棋便已扭转败局,反观白棋,大势已去。罗明宣皱眉盯着棋盘半响,丢下棋子,向兰子卿拱手道:“丞相高招,在下心悦诚服。”兰子卿执棋轻轻敲了敲棋盘,淡笑道:“你并非输与本相,你是输给了你自己。”“在下不明,还请丞相示下。”兰子卿端起一旁冷却的茶,缓缓抿了一口,保持着喝茶的姿势,淡淡道:“若非你杀心太重,急于求胜,以你之才,怎会察觉不到周围暗藏玄机,又怎会露出后防空虚的破绽。”又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军师若是一味意气用事,如何成为心算天下的谋士。”罗明宣听得怔住,眸中暗光变化不定,半响后,终是不甘心道:“多谢丞相指教。”“客气。”兰子卿神色淡淡,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在一旁悠然饮茶。这一副棋下完,天色已经降下,湖边升起一片薄雾,更衬得竹林亭中对饮之人恍如身在仙境。没过一会儿,走来一个打着灯笼的小厮,说是将军与三殿下喝醉了。兰子卿与罗明宣对视一眼,皆起身往外走去。跟着前来通禀的小厮一路来到一方种满梨花的庭院,果然看见两个人头对头,醉醺醺地趴在石案上,看样子,都醉的不轻。“殿下。”夙丹宸听见有人叫自己,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紧接着身体好像被谁扶起,耳边传来告辞声。“小宸……嗝……叔叔送送你……”殷庭踉踉跄跄地起身,作势去拍夙丹宸的肩膀。罗明宣忙截住他,“将军醉得厉害,不如让属下代劳。”殷庭不知听进去没有,打了一声酒嗝后,摸到石案边,自顾自昏睡了过去。罗明宣无奈地笑了笑,转向正哄着夙丹宸的兰子卿,心里冒出一丝疑虑,很快又按下疑虑,道:“兰相,请。”兰子卿终于将喝醉了酒,不断闹腾的人哄好,抬头看向罗明宣,笑道:“不必劳烦军师,遣下人相送即可。”罗明宣抿了抿唇,道:“在下既答应了将军,自当从命。”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兰子卿亦不再多言,扶好夙丹宸,跟着他往府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