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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石灰像还要显得静止。许久之后,他才对着天空伸出手,好象在抚摸这纯净至极的蓝天。他的官袍有所变化,从原本的金红色变成金紫色,紫色丝线细密地镶在衣摆,金紫变幻出熠熠闪亮。阳光之下,他象某种稀世的扇贝,可以反射斑斓的光彩。“看来你已知晓皇帝的新政令了。”加图索走过去,“他赏给你的紫袍,可只有幸运的埃及总督穿得了!”赫伦沉溺在蓝色里,被他的声响惊醒,“加图索,连冥神手下、负责抓取亡灵的冥使都不如你现身得突然!达荷的死亡,应该会让你开心很久吧!”“当然!但我更为你开心。”加图索笑了笑,“埃及是元首行省,属于皇帝的私人财产。他选择了你担任他私有财富的管理者。今后,你可以远离污浊的元老院,在那片富庶的地方安宁地生活。”“因为我忠心耿耿,他看到了这一点。”赫伦回道,“达荷以下地狱为代价帮助了我。倘若没有他那些信件,我不可能得到如此殊荣。”加图索扯了扯他紫色的袖摆,笑着说:“埃及总督只有骑士才能担任,也是达荷将你变成了骑士。”他有些感慨地轻叹:“他野心勃勃步步为营,最终惨死于大庭广众。而你——我单纯的表弟,论起政治头脑,绝对不敌达荷那个家伙,却得到了最令人羡慕的结果。”赫伦想了一会,说:“命运终会为所做的一切买单,无论是善还是恶。”“没错,但你无疑是幸运的,比我这个天天和那帮白毛猴子周旋的表哥幸运多了!”加图索说,“作为管家,你只要遵循皇帝的命令就好,不必花费太多心思去整治。”他扶着赫伦的肩膀,语气也有罕见的沉定:“你的一辈子都象活在童年。”赫伦愣了一下,眼神暗下来,“这句话也有人对我说过……”“谁说的?”“……卢卡斯。”他神色深沉。加图索会意,提醒他道:“犹太的暴乱,因为达荷的死亡而提前结束了。今晚军队就会回城,这个你应该知道吧?”赫伦叹了口气,“我知道。”……月亮爬上树梢时,赫伦已经褪下了官袍,换回平常的轻便服装。他站在厅殿门口的铜镜前,僵硬地梳理自己的头发,动作有些急躁。梳子遇到发结,他动作太急切,硬生生扯下来一团头发。他吃痛,索性扔掉梳子,揪住衣领深呼吸几次,手指抖动得厉害。赫伦期待而又恐惧。他必须用手捂住嘴,慢慢蹲在地上,才能使自己不会因为腿脚发抖而脚步不稳。他紧张得腹部绞痛,胸口憋闷得象被扼住咽喉,血液齐刷刷地往头脑冲撞。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好象所有值得警醒的事情全部集中于此刻,刺透了他瑟瑟发抖的灵魂。他终于要确定卢卡斯的死活了。他觉得自己象一个等待审判的亡灵。远处响起了军队进城的号角。赫伦捧起井水洗几把脸,慢慢走到门口。门口的树木传来沙沙声,有枝干晃动。这种动静似曾相识,赫伦心跳漏了一拍,紧接着猛烈搏动。“我等您很久了,波利奥大人。”这沙哑的嗓音象手臂粗的铁钉,将赫伦的灵魄死死钉在十字架上,再也无法逃离了。赫伦顿住脚步,神情怔怔的,没有任何动作。卢卡斯跳下树。他单膝跪地,在赫伦面前伏低身体。这是他们初遇时的场景,而他们已不再是当初的模样。卢卡斯刚从战场回来。他脏了,黑了,金色头发有所暗钝,鬓发边有干涸的血渍,眉锋因为浸染血与汗显得更加锋利,下巴线条硬朗而深刻,显出战士的那种硬邦邦的气息,没有比刀、剑、钢铁更能符合他气质的东西了。他的蓝眼睛被照得清澈如海,而世界上所有的海水都在这双眼瞳里翻滚了。他还活着,依旧是那么有力量。他抬起头,冲赫伦轻轻笑起来,带点温柔的血腥气。赫伦下意识地伸出手,摸摸他的金发,又象被那金色灼伤似的猛缩回来。他声线发颤,试探地问:“你是活的还是死的?”卢卡斯愣了一下,神色有点担忧。他站起身,把赫伦抱进怀里。“我当然还活着,也没有受太重的伤。您看,我的皮肤比您的还要热。”赫伦抬手,抚摸他的腰背,顺着脊梁一路滑到肩胛骨。他细细感受他的骨骼和筋络,他饱满结实的肌rou,以及粗糙的皮肤。卢卡斯身体的温度比他还要高,隔着皮甲和胸膛的那颗心脏,比他跳得还要有力快速,仿佛赫伦的心脏只是因为共鸣而跳动一样。赫伦确认了爱人还活着的事实。这一刻,他想歇斯底里地叫喊,或是干脆哭出来。全身的血液都往他的头顶翻涌,将他的理智都冲刷掉了。赫伦脑袋一热,屈服于本能的反应,一拳击在卢卡斯的下巴上,没轻没重的。卢卡斯吃痛地推开他,揉了揉下巴,无奈地笑道:“我可是您的卢卡斯啊。”“我知道!你这个混蛋!”赫伦激动地大叫,声嘶力竭,“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颗该死的树上?!”“我是私人奴隶,提前从军队回来了。”卢卡斯揽住他的肩膀,“我在门口看见您在照镜子,就想给您一个惊喜。”他亲吻一下赫伦的额头,“还记得吗?我们初次见面时就是这样的……”“我当然记得!你现在可比那时候脏多了!”赫伦喝道,“你这个隐瞒行踪、欺骗我的混蛋……噢我真是恨死你了!我一定要处罚你!”他摸到他的腰间,从皮革里抽出他的利剑,挥起手,一剑朝他劈砍过去。卢卡斯灵活地闪开,笑道,“您又来兴致了嘛?”赫伦咬着牙,跳上去就是乱砍乱挥。实际上他激动得手脚发抖,眼前直冒金星,连剑都拿不稳,步伐紊乱得没有章法。他的脸涨得很红,空洞已久的眼睛终于有了聚光。四处飘荡的灵魂回归了身体,使他恢复了暂停的生命。自从遇见卢卡斯,他的灵魂来来回回死去又重生很多次了。卢卡斯轻松抓过他的手,朝他的手肘巧妙地一击。赫伦的手失力,剑也掉落下来。他腿一软就倒了下去。卢卡斯连忙抱住他,顺势坐在地上。赫伦则躺着,脑袋枕着他的臂弯。他累得气喘,额间爬满汗水,眼睛死盯着卢卡斯。他们静默着对视了许久。赫伦叹息一声,反手搂过他的后脑,吻了他。他们渴求这个吻很久了。嘴唇相碰时,两人都战栗一下,无意识地拥紧对方,扑打彼此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