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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摇头一叹:“没有,但他像是有急事要告诉我们,暗中递了几回眼色。”绣姑道:“恐怕与公主的安危或是军情有关,这几日……我想法子去见他一面。”我摇了摇头:“不行。”沉吟片刻,褪下衣衫,迈入浴汤当中,“此事我来想办法,。”浴汤的水还有些烫,药香馥郁,大约混了些山花。绣姑舀了一勺水替我清洗,不忍道:“我看这位于世子像是十分看重公主的样子,今日那燕兵统领不过疑了疑公主的身份,他便下令斩杀当日林中的所有燕兵,只怕也是为了保护公主。他心中既有公主,公主何不找个借口,先拖上几日,倘十六与卫将军当真想出了办法,过几日我们合力将公主送去焕王爷身边,公主便不必委身给于世子了。”浴汤的热气有些迷眼,将整个帐子熏得雾茫茫一片。我张了张口,想说于闲止这个人心思太深,目的往往藏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便是今日杀俘虏,立军纪,真相未必就如我看到的这般。与他相识数年,我凡事瞒不过他,若以胜败论,只赢过一回。那一回后,只怕他是杯弓蛇影了。因此还不如坦坦荡荡的以物易物,我当年是君,尚且不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屈人之下。但绣姑她们到底是与这些往事不相干的人,我便是说来,她们未必能懂得几分,是以只道:“阿绸被凌|辱,在我们看来是天大的屈辱,但在远南军眼中,却是一桩小事罢了。于闲止为了这样一桩小事,杀了罗校尉等七名远南兵将,此举必会引来远南军的不满。于闲止是他们的王,他们再不满,也不敢对他怎么样,遭殃的,反而是我们。”“我们?”岑娘子像是不明白,“可是世子大人不是立威了吗?以后谁还敢动我们?”绣姑道:“我明白公主的意思了,远南军不会动我们,但一定会为难我们,再说‘我’们不止是医女,还有卫旻与随兵,于世子是一军统帅,难道会事无巨细地照拂这数百人不成?何况远南军不日就要拔营,到时我们究竟会被送去哪里,尚未可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被送去哪里,都凶多吉少。”我自浴汤里起身,绣姑为我披上衣衫,似还想再说什么,我道:“你们走吧,我有分寸。”夜已很深了,我拢着衣衫,在榻前坐了许久,忽闻帘子微微一动。帐中只有一星熹微的烛火,隔着竹屏的缝隙望去,于闲止任人打水净了脸,在屏外默立了片刻,熄了灯,步来榻前,在我身边坐下。帐子里昏黑一片,我不敢去看他,只能一丝隐隐的月色去辨认竹屏的轮廓。“今日你在我面前摘了面纱,我又杀了那些燕人,只能……将你收来身边。”良久,他低声说道。我“嗯”了一声。双眼适应了黑暗,才发现营中的夜不是全然无光的,帐顶覆了几段纱,除了月色,还有被滤去锋芒的营火照入户。于闲止没再说话,耳畔传来簌簌之音,我愣了一下,才发现是他在解外衫。心间骤然间犹如擂鼓,其实已不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的事,但我竟仍是怕的。怕的连掌心都渗出汗,却还要竭力保持镇静。我紧握住裙摆,问:“我们还要在营中住多久?是不是要等你去西林道布完防再走?”他沉默了一阵,才道:“不必,布防可以交给虞倾。等一个消息定了便走,大约就是这一两日了。”我愕然别过脸去看他:“这么快?”于闲止的发髻已解开,一头青丝拿一根帛带松松系着。他的眼神异常沉默,眸光很淡,像是蓄着秋雾,“嗯”着算是应了我,然后倾身过来。我心下一颤,飞快地垂下眸,目光却直直撞上他露在内衫交领外的一截锁骨。耳根子骤然一烫,我一时不知往哪里看才好,只能狼狈的别开眼。好在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将我髻中木簪摘下。长发顺势散落下来,有几缕挡在我的眼前,我却觉得这样很好,好似心中的万千屈辱,害怕,与不可名状的心悸就能被这样遮了去,化成寥寥虚无。于闲止慢慢靠近,一只手扶上我的手腕,很烫,像带着芒锋。我终于忍不住一颤,整个人往后缩了缩,却没有挣开,只问:“你明日,能不能……让我与十六见一面。”怕他怀疑,我又道,“我担心卫旻与随兵的近况,他们,毕竟是为了护我。”话音落,于闲止没有应声。我几乎能感受到他的鼻息,每一下的起伏。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良久,握在我腕间的手松开了,他拂开的额前的发,俯身在我眉心轻轻一吻,轻声道:“睡吧。”言罢,将我往榻里一揽,拉过被衾,与我一起并肩合衣躺在榻上。月辉与营中的火色被帐窗的一层纱搅得纷乱,乍看去,像纷纷无声的雪,却触不可及,身旁的呼吸变得平稳,像安静的海潮。我以为于闲止已睡过去了,就在这时,他忽然安静地,叹息着,绵长又分外寂寥地唤了我一声:“阿碧。”我愣住,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觉得那些海潮,月辉,与营火色都一下撞进了心里。许久以后,我“嗯”着应了他一声,他大约已睡着了,没有再答我。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卡文,更晚了,抱歉~第102章雁山兵气16我原以为我会睡不好,谁知竟是一夜无梦,连寅正的号角声都没有听到。绣姑绕到竹屏旁:“公主,您醒了?”帐子里满是清辉,我一时辨不清晨昏:“什么时辰了?”又四下一看,“于闲止呢?”“近辰时了。”绣姑道,“公主这些日子乏累,一直未能歇好,昨日倒睡了个安稳觉。今早世子大人去中军大帐议事,着人过来唤我,叮嘱我不要吵醒您,等您醒了伺候梳洗。”她打了水来,往帐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像是这一两日就要拔营了,那些远南兵已开始整军。”我想起昨夜于闲止说他要等一个消息就走,想来是那消息到了。用过早膳,帐子外传来莫白的声音:“阿茱姑娘,世子大人传您过去。”我与绣姑互看一眼,一齐出了帐子,莫白见绣姑跟来,没说什么,带着我二人走到山脚下,屏退了那里的守兵,折回身来道:“公主勿怪,军中眼线遍布,几位将军并非全都是世子大人的人,末将只能将他们的人手暂且支开一会儿。公主延山路上去,童十六就在道旁的一株老榆边等公主,末将在这里候着,还望公主务必在一个时辰内回来。”我点了一下头:“多谢莫护卫。”十六似已等了十分久,额间满是细汗,一见我与绣姑,满目焦急地迎上来:“公主,阿绣姐,我听说那些远南兵把阿绸、把阿绸……”绣姑狠狠叹了一声:“那群畜生不提也罢,好在公主相救及时,阿绸暂且无事了。”“公主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