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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蜂和小蝴蝶翻在花片叶间翻飞不止,阳光和煦。这是春之暮野。“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前方走来两位年龄不过十二三的少年,一个是白未秋,另一个是白未秋的三哥白清肃。白清肃与白未秋的年龄相差一岁,在京中亦有诗名,只不及白未秋而已。在白家宗室中与白未秋最为亲厚。李言宜看到二人手中拿着一路采来的野花,头上也戴着花。一边诵着论语,一边打闹着走近了。他们对望了一眼,看到对方头上胡乱戴着的野花,不由哈哈哈大笑。“三哥,你得插上这朵红的。”白未秋忙不迭的将手中的一朵山茶插到白清肃的头上,一边嚷嚷,“这个娇艳!衬得我三哥貌美如花。”白清肃不甘示弱,也将手中的一枝开满嫩黄色花朵的迎春枝条往白未秋头上插去:“这个俏皮,再适合阿夏不过!”两人胡闹一阵,走到了溪边的草地,白未秋坐在草地上,看着白清肃弯腰掬起一捧清水,将手洗净。他往后一靠,大喇喇地躺在草地上,阳光洒在他年轻纯净的面容上,那微翘的唇角犹带着无忧无虑的快乐。“今儿逃了一天学,不知明日夫子问起该当如何?”白清肃显得有些担忧。“三哥不必为此忧愁,我自有妙计。”白清肃也在他身边躺下,看着天空,笑道;“偷得浮生半日闲,也是不易,我不忧愁。”“你那个朋友离这里还有多远?”“喏——”白未秋微微抬身,指着远处的山岚,“就在那山里,大概还得走些时辰。”“还要走那么久,那见到他,咱们就得慌着赶回去了呀,早知道就骑马了。”“陌上花开,可缓缓归。骑马不就大煞风景了吗?再者说,咱们乘兴而往,兴尽而归,见不见又有什么关系呢?”“怎么没关系?你老是说那人是一个真正的剑客,我很想见见啊!”白未秋闻言忙拉白清肃起身:”既如此,那咱们就得快些赶路啦!”说完拉着白清肃就跑,白清肃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叫着:“阿夏,你慢些!可别捉弄我啦!”☆、第33章李言宜在他们不远处,悄悄地跟着,行约数里,渐入山道。山泉琤琮,杂花生树。白未秋带着白清肃东折西拐,到得一处下临深涧的断崖上,断崖桃花盛开,落英缤纷,幽艳似锦。桃花深处有处居所,庭前有白衣人正在舞剑。“采三秀于山间,饮石泉于荫松柏。芷葺荷屋,百草实庭……”白清肃喃喃自语,“阿夏,这原来是真的。”白衣人听得声音,停下动作,转过头来,白未秋跟他行了一礼,朗声道:“姚先生!”被他称作姚先生的人,年纪不过三十许,但风姿神貌,举止潇洒,颇有遗侠之风。“我道是谁,原来是白四郎。”姚先生疑惑地看着他身边的白清肃,“不知这位小郎君是?”“这是我三哥。”“哦,见过白三郎。”姚先生笑着行了一个江湖礼节,白清肃也连忙行礼,道:“三郎也见过先生。”“两位小郎君不必多礼。”姚先生上前打开竹子编成的篱笆外门,为二人引路:“请进来吧。”姚先生带两人于庭中的石桌前坐下,石桌上有一壶清酒,一束桃花。白未秋望望天色,道了一句:“缺点月色。”“天光云影亦是诗情。”白清肃插嘴,白未秋转头对他狡黠一笑:“且不论诗情,三哥,现在你可以把你背了一路的包袱拿出来了。”“我差点忘了。”白清肃自背上取下包袱,疑问道:“阿夏,你让我背的到底是什么?神神秘秘的,分量还不轻。”白未秋伸手取过包袱解开,拿出里面用泥纸封好的两只小酒坛,举起一坛道:“这是给姚先生带的礼物,我曾答应过他请他喝酒。”姚先生闻言大笑:“我与白四郎萍水相逢,不想四郎言而有信,真的来此请我喝酒,实在有趣。”他的眼神很亮,“你就没想过,我是个骗子,连这个地方都是杜撰的呢?毕竟子虚山的桃花坞听起来并不像是真的。”“先生的气度并非杜撰,何况,我看到了你的剑,剑绝会不骗人。”“说的好!”姚先生扬手取过一坛酒,拍开泥封,仰头喝了一口。酒很烈,一入口仿佛镪水,要烧坏了舌头、牙花、嗓子。“唔。”姚先生展袖擦去了唇边残酒,递给白未秋,道:“这是什么酒?一口下去满头烟霞烈火,白四郎也尝尝?”白未秋笑着摇摇头:“此酒唤做滤绿,炽烈畅快,有侠气,是特为先生准备,未秋为自己备下的是这一种,他低头取过自己腰间的一只,葫芦口嵌着碧玉,外壳上镌刻着老子乘青牛的图案,样子精致。白未秋打开葫芦,也喝了一口。姚先生嗅着酒味,眯眼道:“白四郎这一壶,是梨花白。”白未秋赞道:“先生好厉害!”白清肃看着自己面前的小酒坛,问道:“阿夏与先生都有了,那这一坛,当是我的了?”“当然不会忘掉三哥,三哥辛苦背了一路,现在可以尝尝啦。”白未秋为白清肃揭开泥封,一时甜香扑鼻,白未秋道:“先生猜一猜,这一坛是何酒?”姚先生笑着摇摇头:“你这鬼灵精,竟然带了一坛桃子酒。”“有桃花,自然要配桃子酒。”“待到夏天,我这里的桃子成熟,都赠予四郎,酿成酒,来年春天,又可在这桃花树下饮酒了。”“如此大礼,未秋先谢过先生。”白未秋闻言起身,行了一礼。三人低头饮酒。桃子酒甜香醇厚,美妙异常。梨花白淡香,带着早春的清寒。滤绿炽烈,不留余味,只有冲劲。春日迟迟。姚先生饮了足够的酒,开始舞剑。白清肃吹奏起随身带来的埙。桃花花瓣随风飘舞,夕阳斜照,月出东山。——匣中一片月,光采照我多。观此纷意气,提剑向重阿。重阿葳蕤,朱岩绿萝。仰看春雪,俯听秋歌。无舟可济渡大河,嗟余嗟余任蹉跎。前瞻兮白水,回首兮沧波。我影怒我“归去呵!君不见,李白穷愁恒殊调,长吉怕死徒奈何?古来大多负气者,不似常人耐消磨。”李言宜喃喃出声,诵着白未秋刚为此写下的诗章。他们在桃花坞中待了一宿,饮酒作诗,舞剑吹埙,忘记人间何世,如梦之梦。李言宜似乎忘了他是来唤醒白未秋的。时空重新流转,他茫然下山,走进熹微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