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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也淡了下来,明显并不想多谈的样子。拂清心间一顿。毕竟了解师父,只要师父不愿意多说,再问也是无用,她便只好收住了话题。然而心间却始终存着疑问,也只能待日后再慢慢说了。这个话题暂且揭过,她又想到一事,遂再同师父道,“还有,弟子在京城时遇见了同叔,原来他这几年一直在暗中看顾弟子,此番我能顺利回来,也有他的功劳,同叔看起来还好,不过,我问他要不要回来的时候,他拒绝了,说自己还有事。”然师父仿佛早知道了似的,一点也不意外,只颔首道,“由他去吧,不必多管。”而后,却从怀中拿了封信出来,递给她道,“正好说到他,诺,这是我在山下刚刚收到的信,是给你的,你拿去看看吧。”“给我的?”拂清微有些意外,同叔在外头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给她写信呢,便带着疑惑接了过来。而师父一路上山,也是累了,正打算去歇息,她便告辞,回房中读信去了。而待将那信件读完,她才终于知道,在自己离开之后,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同叔在信上说,皇帝大约是因为知道了她与萧钧有名无实,异常恼怒,而后,便要为萧钧赐婚中极殿大学士魏鸿卓之女为宁王妃,哪知他却硬是拒了婚,现在,已经被宣和帝罚去了凉州戍边。而卫离父子也跟着一并去了。如此一来,这大队人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返回京城。末了,同叔还特意与她感叹,宁王真乃世间罕见的痴情种子,为了她,连堂堂书香门第的名门之女都给拒了,为此甚至惹怒了皇帝亲爹,问她心间还有什么感慨?……信读完了,拂清大为震惊。当初决意去杀萧怡容的时候,她为了叫他撇清与自己的关系,不被连累,甚至不惜去他的书房中偷了私印……原以为已经为他安排好了退路,而毕竟宣和帝那般维护他疼他,他会没事的。可是她现在才知道,他竟然这么傻。且不论那个魏鸿卓之女究竟如何,她记得他从前说过,因为没有世家支撑,令他在朝中文官中没有脉络,只能择武,而眼下的这个中极殿大学士,却是皇帝的内阁之一,如此看来,这场赐婚,不正是他建立文臣脉络的大好时机吗?倘若答应下来,他结上这门亲事,手中便可有文有武,假以时日,必定能与皇后抗衡。可他为什么拒了呢?尤其换来的结果,还是被罚去凉州,远离朝廷中央,简直得不偿失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傻的人?将同叔信末的调侃又看了一遍,她心间忍不住五味杂陈……难道,他真的是为了她而拒婚的?眼看那些内疚又要在心间升起,她心间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努力告诫自己——能做的她已经都做了,现在他如何选择并不关她的事,况且,他很有可能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引起她的内疚,叫她低头回去找他,因此,她千万不能上当……可是,这样的想法才一冒出,她自己都忍不住嗤笑。——为了叫她内疚而自毁前程,可能吗?……接下来的一连几日,拂清都深陷在这样的自我矛盾与折磨之中。师父歇够了,开始教她用仙人藤花制药,此药清淤化阻,可解奇毒,只是原料仙人藤花并不多见,因此,制起来需要格外小心,以免浪费。她照吩咐研磨花粉,一边研磨,一边往石臼中添干花瓣,原也不是头一次做的活计,哪知竟会在添花瓣时一个不小心,捶到了手指,一时间指尖又红又痛,她忍不住哎哟了一声,叫了出来。师父看在眼中,不由叹道,“这是怎么了?下山走了一趟,回来魂丢了一半?”一双眼睛望着她,只等着她的解释。拂清一怔,见躲不过去,只好起身,跪在师父面前,老老实实的交代道,“弟子有一件要事,隐瞒了师父。”语罢,便将与萧钧的瓜葛说了出来。师父听完,似有一惊。须臾,才重新看她,语声严肃的问道,“你下山之前,为师是怎样交代你的,你可还记得?”拂清颓败的点点头,“记得,师父交代弟子,不许与朝廷有什么牵连。”语声稍顿,她又赶忙解释道,“弟子铭记于心,原也有意避让他,可哪知偏偏每每都能遇见他,以至于后来,竟会被皇帝误会,硬是做主将我赐给他做了侧妃……可,可弟子始终是清白的,与他,一直是有名无实。”却见师父抬眼来看她,哦了一声,道,“他没有强迫你吗?”拂清摇头,“并未,他对弟子一向还算尊重。”师父便叹道,“既然彼此清白,你现在失魂落魄的又是为什么?”她只得再度老老实实的交代道,“因为前些天同叔的信中说,我走之后,皇帝十分生气,要给他赐婚,可他……却拒了,也因此被罚去凉州戍边,对于他来说,这个惩戒,并不算轻了。”师父一针见血的问道,“所以你在内疚?”她稍顿,而后点头,“是,这些日子,弟子总是忍不住想起此事。”而待话音落下,师父竟也沉默了下来。眼望着某个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一阵过后,才又看向她,道,“他如今已经成年,身处权力中心这么多年,该明白孰轻孰重。无论如何,这是他自己的抉择,你无须背负这样的包袱。”拂清一怔,师父这话,竟如她拿来安慰自己的话一样。可是没用啊。不管心间再怎么安慰自己,她夜里还是会照样梦见他的样子,且背景不似从前的杏花与飞雪,而是换成了漫无边际的戈壁荒漠,他一人立在空旷之中,风吹日晒,衣衫凌乱,满脸的胡渣子,十分凄惨的模样……直叫她每每梦见,都忍不住心中发紧。眼见她似乎还有些犹豫,师父径直发话道,“如果你实在沉重,就去多抄几遍经,多念几遍清心咒,也权当对你今次破戒的惩罚。”拂清一愣,只好应了声是,给师父磕了个头,进屋面壁抄经去了。而身后,师父独坐院中,迎面山顶的微风,轻轻叹了声气,不知在想些什么。~~千里之外,凉州。这个地方,着实称得上是本朝最为偏僻的城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