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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一向讨厌不起来。“其实我今天来就是一个目的——但是你也看见了,那小子万年不挪坑,我一来他就跑……你跟小然合租,整天/朝夕相对的,能不能帮我劝劝他,让他回家过年?”谢梁捏了捏眉心,见顾明玉像是要拒绝,他接着说道,“我知道小然讨厌我,也是我自己作怪吓到他了,但是看在我爸的份上……或许这是我们全家最后一次团圆饭了。”顾明玉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他艰难地张口:“谢伯伯……身体不好?”“肝癌晚期,小然还不知道,我爸不想告诉他。我怕错过这次,他以后会后悔。”谢梁收起了不正经,脸上满是郑重,他连说了几声拜托,得到顾明玉肯定地回复后才转身离开。顾明玉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鼻头发酸,忍不住说:“为什么有些人长命百岁那么难?”纪林远在不熟的人面前很容易腼腆,刚才顾明玉跟谢梁说话,他一直没插嘴,略有些无聊地低头玩起衣角来——顾明玉的衣角。听到顾明玉的话,他想了想说:“我爷爷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说白了就是运气,有人从高楼坠落一点事都没有,有人走在路上也能被楼上掉落的一块小玻璃夺去生命,运气这东西不是玄乎,也不是由谁控制,它就是命。”顾明玉转过身,面对面地看着他,目光黑沉沉的,平静中透着一股悲伤。纪林远心里一窒,似乎感同身受,他说:“但是也不是绝对的,有时候信念可以战胜命运——在我还不满周岁时,我爸妈带我坐客车去城里玩,路上遇到山上落石砸中了车子,前排的司机和售票员当场死亡,是我爸把我从窗户丢了出去,才让我没有跟随客车一起掉下悬崖,那一车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我想我爸那时候唯一的信念就是要我活着。每年我爷爷都要把我带到爸妈的墓前,让我对着他们发誓,会好好活着,活出自己的人生,我相信我能够做到。”“精诚之至,哀感之灵,虽有命数,亦不能不为之挽回。”顾明玉轻声念道。“啊?”作为一个对文科完全不来电的理科男,纪林远听得云里雾里,感谢高二分了文理,每次考文言文和作文他都恨不得揪下自己的头发——当然还有地理。“纪昀阅微草堂笔记里的一段话,跟你刚才说的一个意思。”顾明玉很少情绪外露,只是刚才乍一听到谢梁的父亲生病,一时间想起母亲走不出来,纪林远述说自己的故事时,他就恢复了常态。纪林远说的简短,但其经历惊心动魄,一个不好世上就没有纪林远这个人,只能说真是纪父的信念延续了他的生命。“噢——”“纪晓岚。”看纪林远的表情就知道,他对纪昀这个名字一无所知。“噢!我知道那部电视剧,最近我同学天天念叨。”或许是纪林远的开导起了作用,顾明玉心里好受不少,回楼上时,刚好接到了来自深圳的电话。“姐。”顾明玉一边摘下围巾一边对电话里的人说,“今天有空给我打电话了?每次你都说忙,要不就说有辐射影响孩子,对了,我记得你预产期快到了吧?圣诞前后?”“明玉,我——你帮帮我吧。”顾明珠的声音有些不对,似乎在不安、害怕。“怎么了?”顾明玉皱着眉,明珠性格跟他很像,能自己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想要麻烦别人,就算是亲人也是。“我不知道怎么跟爸妈说……妈说想来深圳看我……”“我知道,妈跟我说了,她这段时间身体还不错,说是想出去走走,我前几天刚寄了顶假发给她,她很喜欢,还拉着爸爸去雁塔拍照来着,下次有空我去网吧把照片传给你。本来我建议她跟爸去国外,气候暖的地方过年——反正我过年也回不来。她说你快生了,想过去看看你。”顾明玉用肩膀夹住手机,伸手去端茶几上的水杯,刚才他们吃完面,纪林远帮着他把碗筷都洗了,因为吃得太撑,想赶紧下楼去消食,却是把这些茶杯给忘了。“你也别太担心了,广东比家里要暖,我觉得妈出去走走没什么问题,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就好,等你生了她还能顺便帮你做月子。”顾明玉把茶杯放进水槽,打开水龙头放水,这么冷的天要像纪林远一样刷锅洗碗,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最关键他还不觉得冷。顾明玉发现大个子刚走,他就想他回来了——想他回来把杯子洗了再走。“可是,没有孩子——”顾明珠急得都哭了。“什么?”顾明玉一脸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姐,你说什么呢?”“没了,”顾明珠打断他的话,梗咽着说,“孩子早没了,我流产了,孩子没了。”“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上个月跟你打电话,你说孩子在踢你……”顾明玉愣了一下,池子里的水已经满了出来,他关上水龙头,转身离开厨房,提起声调,重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张籽然刚好回来,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顾明玉脸上的表情有些可怕,他对张籽然点了点头算作招呼,然后走进自己房间关上门,坐在床沿听顾明珠说话。“办了婚礼回来就见红了,上医院检查说是先兆流产,吃了药打了半个月保胎针,没保住。”顾明珠强忍着悲伤,一个失去了孩子的女人,能克制住不流泪已经很坚强了。“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姐你整整骗了我们五个月啊,要不是爸妈突然说要去看你,你是不是还要继续骗下去?”顾明玉愤怒的同时又觉得神奇,明珠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这完全不符合她的性格,“等过了预产期,你是不是还要虚构出一个不存在的孩子,告诉我们他有多可爱?让我们像个傻子一样陪你演一场戏?”“不——不是的。”顾明珠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她连哭也是压抑着的,嗓音卡在喉咙里,说话时努力使声音平静下来,“起初只是不知道怎么跟爸妈说,你姐夫说爸肯定会怪他,当初爸反对婚礼就是因为怕影响孩子,结果真的因为婚礼……何况他们离得那么远,妈又生病,我也不想在那个时候打扰他们,只是……时间久了反而更不知道怎么说,就这样拖了这么久。”“姐夫说得没错,是怪他。”顾明玉冷冷地说,房间外面传来轻微的声响,张籽然进了自己的房间,“如果他现在人在我面前,我绝对会揍他!”“其实不关他的事,是他爸妈——”“他既然这么在乎他父母的意见,又把你和孩子放在什么位置?”顾明玉打断她的话,越是生气他语气越是平淡,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听出他平淡的语气下隐藏着一座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