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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了,主子怎么瘦了?”她上上下下打量姜雍容,眼底含着泪光,姜雍容的鼻子也有点发酸,“阿姆,我没瘦,我走的时候天冷,穿的多,现在天暖,穿的少罢了。”鲁嬷嬷握着她的手,只一味点头,泪水滑出来,自己连忙拭了,然后才看见风长天在旁边,连忙要跪下去请安,姜雍容一把扶住她。“别拜。”姜雍容轻声道,“阿姆,我就要嫁给他了。今天是带我未来的夫婿来见你,不是带皇帝陛下来见你。”风长天抱拳,端端正正朝鲁嬷嬷作了一揖,“雍容说,自夫人去后,嬷嬷便是她第二个母亲,以后我也随雍容唤嬷嬷一声阿姆吧。”鲁嬷嬷又是慌,又是急,又是高兴:“啊哟,这可使不得,使不得!”鲁嬷嬷心中的欢喜太大了,大得一颗心根本承不住,她道,“怎么过来的?累不累?饿不饿?陛下,老奴给你炖碗鱼汤吧?再给你卤个牛rou!”说着就要去忙厨房。等她真做好,天也要亮了,姜雍容拉住她:“阿姆别忙,我们是偷偷出来的,见一见你便要回去……”话没说完,床上那位老妇人又是一通惊天动地的咳嗽,鲁嬷嬷连忙去服侍老妇人,老妇人抬起浑浊的眼睛,望着姜雍容,“这是……大小姐吧?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姜雍容愣了一下,然后才从她额角的一粒小痣中隐约找出了一张与之对应的脸:“……苏婆婆?”“到底是大小姐,好记性……还、咳咳咳,还记得我……”苏婆婆艰难地道,“大小姐,你近些儿……让苏婆婆看看你,好不好?”苏婆婆之于姜雍容的母亲,就如同鲁嬷嬷之于姜雍容。她是母亲的乳娘,一手将母亲带大,又跟着母亲来到了姜家,母亲死后,她便自请守墓,可以说,她守护了母亲一生。姜雍容依言上前,发现鲁嬷嬷的手动了动,像是要拦下她似的,眼中好像有一丝焦急之色。“好孩子……好孩子……”苏婆婆的五指枯瘦如柴,紧紧抓着姜雍容的手,声音不知是因为苍老还是因为咳多了,十分沙哑,眼里有异样的神情,“你要记住,要想活着,就要好好听话,一定要好好听话,知道吗?听你爹的话,一定要听啊,不然的话——”“——好啦好啦,苏婆婆你该歇息了,”鲁嬷嬷截断苏婆婆的话头,将两人的手拉开,“主子,我们到前头去坐坐,这里药气重……”“不然会死的!”苏婆婆尖利的声音骤然传来,像是直接从心肺深处逼出来,“不听话,就会死!就像你的母亲和大哥那样!”第125章.御榻陛下,您的核桃酪做好了么?……姜雍容全身和血液都凝住,“你说什么?”“另听她的!”鲁嬷嬷道,“她年纪大了,又病糊涂了,这些日子满嘴都是胡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别当真。”姜雍容直直地盯着苏婆婆:“我母亲怎么了?我大哥怎么了?”“他们……死了……”苏婆婆浑浊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空气中的某一处,“他们不听你爹的话……你爹要杀了皇帝,但你大哥不肯,你大哥说做臣子的不能逾越自己的本分……然后他就死了……”说到这里,苏婆婆再一次狂咳起来。“他到底怎么死的?”姜雍容在床畔坐下,轻轻替苏婆婆抚着背,动作舒缓,声音清冷。鲁嬷嬷还想拦住苏婆婆的话头,风长天拉住了鲁嬷嬷的手,阻止了她:“阿姆,雍容有资格知道真相。”鲁嬷嬷急得直流泪。苏婆婆一直为夫人守墓,年岁既大,脑子渐渐有些不清楚,谁也不愿理她。鲁嬷嬷住到西郊之后,便把苏婆婆接到庄子上照顾。但无论鲁嬷嬷怎么请医用药,都无法阻止苏婆婆的身体日渐衰败,更要命的是,苏婆婆开始说一些吓人的胡话。因着这一点,鲁嬷嬷不敢把苏婆婆交给任何人照料,一应都是自己来服侍,所以明知道姜雍容已经回来,却没办法去见上一面。苏婆婆这一通咳嗽直咳出一口鲜血才停,但这口鲜血吐出来,滞涩的神志仿佛为之一通,她喘息着,整个人像是获得了一种奇异的力量,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口齿也清楚多了。“人人都说你大哥是失足落马而死,但夫人不信。因为你大哥十来岁的时候,马术就已经十分了得,绝不可能把自己摔死。你母亲到了西山后就去查看他的马,结果下人告诉她,你爹痛失爱子,一怒之下便把马杀了,可你母亲还是找到了别的证据,那就是你大哥的马鞍,马鞍连着脚镫的地方被人用力割断了一半,你大哥借力的时候,脚镫崩断,所以才失足落马。”一股寒冷从姜雍容心底冷出来,一直冷到指尖,遍体冰凉。“你母亲拿着那半副脚镫,回来后一直坐到天亮,我知道她伤心,想劝她歇息,但她只说了一句话。她说,‘越儿的脖子不是摔断的’。”苏婆婆紧紧抓着姜雍容的手,睁大眼睛盯住姜雍容,“你听到了么?她说你大哥的脖子不是摔断的,那是怎么断的?我当时还想问个清楚,可是你母亲没有答话。她说她要睡了,让我们都出去。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那一刻听了她的话。我带着人退下,没想到她却从后门去找你爹,然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在你爹的怀中,你爹说,她是伤心过度而死,可我不信,那是假的!是你爹杀了她,一定是你爹杀了她!”苏婆婆死死抓着姜雍容的手,仿佛要将姜雍容的手掐断,姜雍容却不觉得疼,她只看到苏婆婆的嘴一张一合,“是你爹——一定是——是——是他杀了他们!”吐出最后一个字,苏婆婆像是卸下了积年重担一般,手上的力气消散,整个人直直地往后倒下去。“婆婆!”鲁嬷嬷慌忙去扶苏婆婆,风长天试着想给苏婆婆渡些真气,身边的人一团忙乱,姜雍容却像是掉进了一口千年冰窖,只觉得冷,除此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九年前,她十二岁,上元灯节,她遇上了刚刚登基的风长鸣,领受到了从出生以来第一份厌恶。同年二月,大哥在西山围猎中堕马而亡,三天后,母亲伤心过度离世。当时的少女姜雍容只觉得难以置信,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为什么姜家拥有了一切却留不住至爱的亲人,她只知道在母亲和大哥的灵位前哀哀恸哭,并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天地无情,人生无常。现在,她透过九年的光阴往回看,忽然发觉那一切原来有迹可遁。风长鸣只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