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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重臣这般建议,刘渊眉头微皱:“日食一时,姑且算是梁子熙使诈,但是落雷总是有的。若是冒然兴兵,将士们说不定会生出怯战之心。”“此事定然也是花招!”呼延亮厉声道,“那梁子熙伪称佛子,说不定收了什么能施法的奇人异士。不如在军中准备些污血秽物,等到临战之时抛在阵前,定能破其异象!”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阶下众臣纷纷称是。刘渊却没一口应下,而是道:“也不急于一时。并州大战数载,又有离石蝗荒,就算打下也无甚好处。但是河东不同。如今要务,还是先占河东!”河东郡可是真正的丰饶之地。不说那些良田沃土,只是河东诸世家,就是大大一块肥rou。闻喜裴氏、毋丘氏,安邑卫氏,哪个不是一顶一的豪门?汉国与他们可没什么交情,若是不降,便只有死路一条。侵占这些阀阅的田产家财,该有多少入账?更何况,河东还有盐池!如今晋国兵马齐聚荆州,正跟伪帝司马颖打得不可开交。冀州大乱,青州、扬州也有反贼,雍州刚被搅成一锅烂粥,又被刘曜占去了冯翊。哪里不是兵力匮乏?而河东同弘农、洛阳还隔着条黄河,就算晋军想回兵来援,也是无力。可以说此刻,才是发兵的最好时机!只要占了河东,就是占了大大一座钱库粮仓,那些燃眉之急,顿时烟消云散。沉默良久的侍中王育也道:“且不说河东之重,单是梁子熙那刺史名头,就有机可趁。若是此子入主晋阳,压不住旧臣,或是跟领兵之人发生冲突。届时无需一兵一卒,就能让并州陷入大乱!”这才是刘渊最想看到的事情。抚须一笑,他道:“王侍中所言,深得孤心。听闻刘虎最近也投汉之意,不如让他联合白部鲜卑,从新兴郡一路攻打晋阳腹背。如此,待河东安定之后,也能从容应付并州兵马。”刘虎乃是匈奴右贤王去卑的孙子,号铁弗氏。之前一直自理门户,现在可能是见汉国势大,起了投效之心。若是他能联合鲜卑人攻打晋阳,可就为自己争取了大大的喘息时间。打定主意,刘渊不再犹豫,长身而起:“传令点将!孤要领兵,亲取河东!”※经过几日准备,一支足有两千人马的队伍离开了上党,向晋阳而去。毕竟是战时,不宜大肆宣扬,梁峰走得可谓无声无息,就连城中百姓,也多有不知。这当然是为了安全考量,若是弄个夹道相送,说不定出了上党就要遭伏。然而一路行来,梁峰的心情却不好受。潞城是上党腹地,也是经营最好的一块地方。越是远离,环境就越差。抵达涅县时,成片的农田少得可怜,邬堡反倒密集起来。而越过涅县,真正进入太原国地界,他面前的世界,全然变了个模样。道路早已荒芜,田野中隐约可见未曾掩埋的白骨,方圆十数里都未必能见到一村一镇,偶尔出现的人迹,也是携老扶弱的逃难流民。这还是他们人数众多,盔明甲亮,若是换个商队,恐怕那些藏在山林之中的贼匪,已经一拥而上了。当年自己命人僻出的商道,早就断绝。上党没人敢犯,但是太原国这个打了足有两年仗的地方,早就沦入了无政府状态。怕是卖妻鬻子,也屡见不鲜。只是隔着几十里路,就成了如此模样。被围困一载的晋阳,又会如何?越走,梁峰的心情就越发沉重。这可是并州的核心所在,是三晋大地最丰饶的晋中盆地。若是太原国都如此,并州其他地方,简直不敢想象。并没有直接前往晋阳,到了阳邑,队伍就停下了脚步。身为县令的葛洪,亲自迎出城来。“半载未见,稚川也受累了。”葛洪非但瘦了,还黑了不少,哪有当初隐士道人的风度。只是一见,梁峰就忍不住叹道。“使君你这模样,才是病劳过度!”葛洪可没跟他客气,简直恨不得抓住腕子号一号脉。他是听说了梁峰误中寒食散的事情,但是没想到竟然病的如此严重!这一年多的调养,全都白费了!梁峰见状一笑,挽住了对方的衣袖:“季恩也跟着来了,不忙,你们有的是时间会诊。先与我讲讲阳邑城中情形。”这次姜达也跟在队伍之中,倒不仅仅是为了给梁峰看病,更是要主持并州的防疫工作。大战之后必有大疫,并州本就人口凋零,再碰上疫病,可就糟糕了。这一城毕竟也是葛洪的心血所在,随着梁峰登上车驾,他仔细介绍道:“阳邑城中如今只修复了城墙,城里不少屋舍毁于当日夺城之时。我也没让他们全部重建,大半改成了棚屋,作为隔离区,安置过往流民。夺下祁县之后,城中的流民便分派下去,垦荒抢种。过些日子,应当还能收上一季大豆。”梁峰边听葛洪讲述,边看着城中景象。果不其然,这荒败的小城中,人口倒是比一路上所见的都多,就算人人面有菜色,终归也不是那种麻木恐惧。又要守城,又要安民,葛洪身兼数职,没有累垮,已经是身体强健了。待到了县衙,看着烧白了一边的屋舍,梁峰摇了摇头:“只是一县,着实屈居了稚川……”这才是真正具备cao守和才能的古代官僚。而且是那种出则将,入则相,行则医,隐则仙的复合型人才。放在一县之地,实在大材小用。葛洪那晒的黑乎乎的面孔上,泛起一丝殷红:“当初洪在军中,只觉军旅殊险。未曾想主政一方,才知其险不亚于阵仗。半年以来,阳邑共收容三千丁口,这活下来的,终究是大晋子民。”葛洪是个道者与儒者的混合体,他的人生理念,混合了道儒两家对于生命的真切关怀。当年离开军旅,不过是暗恨南人无法通过正常渠道晋升,又被上官排挤,才愤然挂冠离去。但是现在身为县令,治理一县,立刻让他心底一直压抑的东西,复苏醒来。见葛洪那副神情,梁峰笑着点了点头:“稚川有此一念,就是万民之幸了。不过此去晋阳,我还需帮手。”听到梁峰如此说,葛洪眉峰不由一动,这是招他入幕。从县令变为刺史的幕僚,看似平迁,实则擢升了一大步。然而卷入晋阳的政乱之中,他还能如现在一般吗?似乎明白葛洪的心思,梁峰又补了一句:“稚川无需担忧,你所要辅佐的,只有我一人。那些繁杂人际,会有思若cao办。”葛洪不是交际型人才,相反,在人际关系上始终有些木讷呆板,不知是不是幼年丧父带来的影响。处理具体事务,完全可以胜任,但是其他仍需要磨砺。听梁峰如此说,葛洪终于点了点头:“只要使君不弃,洪定尽心竭力!”有了葛洪,就能再多一份助力。梁峰松了口气:“如此一来,我就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