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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杂芜的思绪。 两人在一家小而不失气氛的意大利餐厅里用餐。 “没什么。”方子青摇头。 女人浅笑,珠光的唇彩在烛火下有着诱人的美妙色泽。“子青,你真是个很沉默的人啊。” 方子青只有苦笑,他也不想做沉默的人,但要应该说些什么呢?当初和罗桑在一起的时候,话题大多是围绕着学业和专业来打转。原来找个志趣相差甚多的女人来交流,谈话会变得如此无聊,他有些惶恐。 “不过,”女人低下头,有点羞涩的欲言还休,“这样的人,结婚的话一定很可靠的。” “呃?”被突兀地提到结婚,思绪还围绕着人生难握等抽象问题上的方子青有些反应不良。 女人一愣,重复着:“我喜欢你,就这样,要结婚的话也可以。” “你呢,你觉得我怎么样,子青?”她又问,亮晶晶的双眸满怀期待地看着开始躲闪着自己注视的男人。 三十岁的大男人还这么害羞,女人颇觉惊讶,也有不小的感动。方子青看着手边的刀叉,他耳边恍惚响起好久前听到的一句话:我想……我大概是爱上你了,方子青。 我爱你,方子青。像是昨夜才听到的,刻在脑海里,清晰得可怕。 “很好啊……”他没有心思地回道,觉得对方用词真是很合心意,如果换成某个字的话,现在可能会反胃。 “什么很好?指我吗?”女人很有耐心地继续问,眼前的大男人在某些方面如孩子似的需要循循善诱,毫无主动性可言,只是就容貌及其他条件而言还是蛮具吸引力。 方子青的脸上柔和地浮起一丝笑容。看着这种反应,女人一厢情愿地放下心来,当然她不知道这是方子青惯常用来敷衍的伎俩。 “今晚住我那儿吧……嗯?”她用指尖柔软地纠缠着他摆在餐盘旁的手,婉转地提出邀请。 怎么办?窜到脑子里竟是慌张的疑问,方子青无意识地抿紧嘴。如果拒绝的话,对方羞恼起来,自己会不会再次被甩?何况按常理来说发展到这样的恋爱是应该值得庆幸的。 “如果你今晚有事的话,也没关系。”查觉到他的迟疑,女人尴尬地收回了手指,以为自己是cao之过急了。但由女方提出这种要求的通常不会被拒绝的,何况这个男人连续约了自己三次,若没有深入下去的意思的话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啊,没事。”方子青连忙点头。 女人笑了,脸上涌显有两朵可爱的红云,她凑近身体优雅地伏在男人的肩膀上。“吻我。” 在艳红的樱唇上覆下自己潦草的碰触,方子青牵起对方的手:“我们走吧!” 男人总是男人,表面再是清高难驯,但碰上牵涉到下半身的事大概都会急不可待的。女人在心里想。 抱着一种古怪念头的方子青当然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很激动人心的,可以完全打开自己人生新局面的夜晚会成为一场糟糕的梦魇。 难得下雪的美丽冬季,很多年轻人选择在传统的节日里结婚,为洋溢着欢庆气氛的日子里喜上加喜,给自己的生活开启个吉祥的开端。人生路漫漫,今天的选择不一定是明天的依靠,谁都知道所谓永恒的脆弱,但希冀总是美好的,哪怕是形式也要让人心安理且鼓舞振奋的。 年末时总会有一两张设计精美的请柬恭敬地摆在方子青的办公桌上,邀请他光临某位同事朋友或其他某个有联系的人的婚礼。方子青通常用职业目光瞄过几眼其设计样式后就把它们弃之一旁。而今年,他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并且对这些带着喜气的邀请执起一种憎恨的态度。回顾自己三十多一点年数的人生风平浪静,就算偶尔死水泛澜,也能尽力安抚直到云淡风清,却在这数年里对自己的失望达到面临崩溃的地步,就像一层保护膜突然被无情的撕破,自己赤身裸体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却不能骗别人这是行为艺术一样的可怜。 在那个恶梦之夜后,他对宋则说不必再给他介绍女友了。宋则有些意外,颇为不甘心地问:定下啦?他回答:我是无所谓啦,估计人家不肯了。 宋则哑然,然后生气地拍了桌子:果然是绣花枕头,我真奇怪罗桑当初为什么要死要活地倒贴给你?!唉,我服了,认识你这么久从没有发现你这么没用过。 方子青被骂急了,怒气冲冲:是没用啊,又不是我的错!全是那个小子的错。思想着这女人一结婚怎么就变得这么泼辣啦?幸好其老公不是他方子青。 宋则立即恢复好奇宝宝的本色:难道人家玩脚踏两只船啊,另外有男朋友? 方子青满心懊悔,马上闭紧嘴巴,像只被触到嫩rou的蚌,怎么也不肯张开自己厚重的心壳。他羞于启齿那天晚上自己实在是表现欠佳,让女人看他的表情就像看一只绣花枕头。初体验的冲动和新奇,使本想退缩的他勉强地兴奋着,进入女人身体时,他颇为冷静地看着身下女人的表情,突然变得难堪起来,莫名地想起很久以前被罗椹抚摸着勃起的情景,自己的表情是不是也这样的如痴如醉?于是无端地慌乱起来,不合时宜的回忆导致身体的反应不佳,草草地结束了本应激动人心的初体验。 随你去吧。最后,宋则无奈地说,我很累啊,选择不爱你大概是我今生最明智的决定,只想看到你快乐就够了,可是谁能让你快乐呢,罗桑不能,我也不能,那还有谁呢?到底要怎么样的人才能让你快乐起来? 我不快乐吗?方子青一脸无辜地问。 你快乐吗?宋则反问,伸出手指点着他胸口,没有心的人不会快乐的。她绝不会想到这么普通的一句话会吓到了方子青,他冷汗直沁头重脚轻,抬眼看宋则没有什么任何异样表情,才能确信这句话只是与自己先前听的雷同而已。因为罗桑出事的那晚,她也这样说:没有心的人不会爱,不会爱的人不会快乐的。大雨滂沱的夜晚,两人在他屋里大吵了一场,然后她哭着冲出了门,他没有去追,再然后惨剧就发生了。纤弱的身体活生生地被截断在重吨位的货车轮下,红色的血随着雨水到处流淌,惨不忍睹。 多么可怕的记忆!方子青竭力保持着平常的神色直至到家,把自己关进房间里,蜷屈在床上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四肢冰凉,远离任何人的视线,拼命封闭起自己的记忆之门。 没有人知道罗桑怎么会在雨里狂奔直至撞车,也没有人会想到他是间接的杀手,把自己谈婚论嫁的女友推到死神的镰刀下,也没有人知道这是他一直要摆脱罗桑影子的理由。更没有人知道,数年来的夜里他不敢在全黑的屋里睡觉,总要点盏灯来安抚自己的恐惧,这种由扭曲的内疚而演变的恐惧如不甚用力的手每时每刻在他颈部扼住不放,他不得不要保护自己,于是试着抹去罗桑的一切痕迹,包括记忆。不能去回忆的就让它淡去。在罗桑死后的最初一段日子里,方子青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