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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度过了,不过是日历上一个数字的变化,根本不会有任何东西留存。而唯独许唐成,始终是不一样的。弟弟刚出生时,他们搬过来。那时他还在上幼儿园,第一次见到许唐成,他穿着蓝色的小学校服,胸前挂着一张绿色底的校牌。都是第一次见面,几个小孩子里,只有他乖乖地仰头同自己的父亲说:“叔叔好。”易辙当时一直盯着这个哥哥胸前的校牌看。那上面有一张一寸照片,红底的。旁边还有几行字,可惜他并不认识。许唐成不时在动,那张校牌便左一下,右一下,摆来摆去。易辙都不知道自己的脑袋也一直在跟着摆。直到校牌被一只手攥住,他抬头,正碰上他弯下`身子,向着自己笑。和校牌上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也是奇怪,明明还那么小,他就已经断定他是自己见过的,笑得最好看的人。再往后这么多年,这个结论不仅没有变,“许唐成”这个名字上,还又接着被他补上了很多个标签。最会说话的人,穿白色衣服最好看的人,骑车最帅的人。还有最隐秘、最珍重的一条,是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对易辙最好的人。零碎枯燥的记忆中,黑暗、空白,在光怪陆离的碎片上半遮半掩,那片浮沉大海中,唯独关于他的事情完整连成了一条线。而顺着这条线,他竟也长大了。慢慢的,易辙也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他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好与坏的判断,时间走过的踪迹,甚至……感情。易辙抬头,去看床上的人。感情一直有,但是,是怎么开始变化的,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他又真的说不清。他记得在心理课上,老师曾经讲过这样一段话,大意是,友情是所有纯粹以情感维系的感情中,最稳定的一种。胜过爱情,更胜过单单的有好感。哪怕你和你的好朋友很久很久都不见面,再见面,你们也能用零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把两个人之前相处的感觉拉回到分离之前的样子。你有很多个朋友,但一般情况下只会有一个爱人。猜忌、占有、退让,相较于爱情,这些行为思想在友情里都会被弱化。很多人不会有一段从一而终的爱情,但却会有很多陪了一辈子的朋友。这是整个学期的心理课上,他唯一认真听的一段话。开始听完时不以为然,觉得二者根本没有可比性。但最后老师的一句玩笑话,却让他猛地惊醒。老师问大家,这是不是也能从一个方面解释人们平时所以说的,不能“杀熟”?底下的同学在笑,在窃窃私语。老师接着说,而有意思的是,一旦一对朋友间产生了什么超出友情的感情,但只是一方有意的话,那么这段友情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会进入危险期。要想渡过危险期继续存活,要么,他们之间至少有一个情商很高的人,要么,他们之间至少有一个情商很低的人。不然,挑明一层窗户纸,两个人之间会再隔上千层万层。易辙在那时恰与老师对上了视线,他想,他那时的神情一定足够茫然,所以那位老师才会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课堂上几秒的空白,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漫长无望。拉回思绪,易辙低头笑了笑。所以说,不能说的话,就要永远憋在心里。病房里此时安静得出奇,去打水的mama还没有回来。易辙回头看看,那个女孩儿也闭上了眼睛。病房的墙壁都是白色,说来也奇怪,白色,大概是被赋予感情`色彩最多的一个颜色。医院、婚礼、葬礼,美好或哀伤,希望或绝望,竟奇妙地贯穿了人们的一生。像是在白色环绕的地方,所有事情,哪怕是不可说的、该被埋藏的贪婪欲`望,也能被允许与这个人世坦诚相见。易辙握着许唐成的手,低头,也垂下了目光。让自己的感情有了不该有的变化,是他的错。以后再不会了,他会永远保留着方才在来时路上的想法,会安安心心陪在他身边,让他生病的时候,难过的时候,永远可以心无芥蒂地播出第一个电话。轻轻一吻,落在他的小拇指。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停了很久,易辙才终于抬起头。他将许唐成的手放回到床上,仔细盖好。做完这一切,才后知后觉涌出一阵怅然。两只手合在一起,撑在额头上,他埋头待了很久,才让自己稍稍平静下来。不知是因为一天滴水未进,还是因为刚刚强行剥离了一部分存在很久的情感,他感觉腿脚开始发麻,甚至这种感觉顺着脊椎,一直爬到了头皮。他用胳膊撑着腿站起来,想要去用冷水洗把脸。但猝不及防,突然起立的晕眩间,对上了一束视线。隔壁的女孩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呆愣地看着他。易辙没作声,低了低头,稳住身子,放轻脚步走了出去。门在阖上的时候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女孩儿盯着男生离开的方向,半天,才如梦初醒般,叹了口气。她不知道隔壁的两个人之间有怎样的故事,但那样一个吻,却可以给她带来太多猜测。被刚才的一幕震撼到,突然想再看一眼那个一直安静躺着的人。转回头望过去,她却惊诧地发现,一直睡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醒来,正举着那只贴了一条胶带的手出神。床上的男生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朝这个方向稍稍转过了脑袋。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男生的正脸。苍白,憔悴,没什么表情。他只看了自己一眼,就将目光转向了房门。没一会儿,又把手放回被子里,重新闭上了眼睛。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每一个故事都会有一个结局,却很多,都不会轰轰烈烈,幸福美满。她忽然觉得心口难受,钝钝地疼。因为刚刚的一个对视间,她分明看到,那个高高的、沉默的男生,红了眼眶。第二十八章医生给开的是要输三天液,但到了第二天,许唐成除了还是很虚弱、无法进食外,已经没什么别的症状。急诊的临时床位不可能一直占着,易辙要给许唐成办个住院,许唐成却拦住他,说让他问问医生,可不可以回学校输液。问过医生,医生给开了转院单,拿了两天的药。这两天许唐成都只能喝一些米粥,甚至刚开始的时候,只能喝米汤。学校里食堂卖的粥要么太稀,要么太稠,易辙转了一圈,实在没什么看上眼的,便自己跑到学校附近的一个粥铺,打包了两份粥。大冬天的,用衣服裹着,送到许唐成宿舍的时候都还是热的。“这个是小米南瓜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