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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上移开。谁见过透明的酸奶呢?他瞠目结舌的望着酸奶,以至于错过了覃政一瞬间错愕与阴沉的表情。酸奶摆在一个白陶的方碗里,旁边配着同样的白调羹,切好的芒果丁就这么空空荡荡的没在透明的液体里。是水?不,不是,在第一时间他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他终于抬起头来,那目光小心翼翼的探出,环顾四周。有一个脑满肥肠的男人,正用筷子夹起一块长着绿毛,黑乎乎的像果冻的菜;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玻璃杯中的啤酒成了血淋淋的红色;还有一个小孩,舀着一勺子透明的几乎能看清勺底花纹的,正兴高采烈的往嘴里送……他们在高谈阔论,在大声嬉笑,在浓情蜜意,在阖家欢乐。杨砚感到自己每个毛孔瞬间都张开了。他那沉寂下来的心又躁动起来,飞快的弹跳着,咚咚咚咚咚,同时有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从缝隙里挤进来,钻进脑子里,怪声怪气的对他说:“看呀看呀看呀……”看呀,怪物。汗一下子就湿透了T恤衫。覃政却捏起勺子柄,轻轻搅动起来。勺子撞到了碗壁,发出脆灵灵的一声,激得人一个激灵。杨砚收回目光,看着覃政的面孔,长睫毛垂下,投射出一片清凉的阴影。杨砚做了一个深呼吸:“喂。”覃政抬起眼来,轻轻应了一声。“我们走吧。”杨砚说。覃政舀了一勺,仔细的看了半响,方点了点头。他们离开的时候,还听见老板娘温温柔柔的说了一句“再见”。杨砚正站在玻璃门前,听到这话就像一窜小火苗落到身上,急急忙忙毫无形象的踹开门,一不小心踢了个脚板,屁滚尿流的逃了出来。覃政在他身后,用手抵住了门,见他这样子不由得笑了笑,两只脚稳重的踏上土地。杨砚站在街道上,望着橘黄的灯光下团聚着扑闪的飞虫,深深的吸了一口芬香的车尾气,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我居然在那里呆了那么久!”杨砚回过神来,不禁对自己肃然起敬。覃政在他身后,笑着弯了弯眼睛:“不要怕,他们没有攻击力。”杨砚听罢脚步顿了一顿,没有回头:“你知道什么?”覃政不说话了。“不能说?”杨砚问。覃政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杨砚的目光微闪,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快走。”覃政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他们沉默的走了段时间。杨砚硬着头皮,保持着匆忙的步调一路走,覃政隔着两步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杨砚心里骂了句卧槽,终于停下脚步,看着覃政陈恳的低着头,一脸逆来顺受的样子就想发疯。他脑袋里绕了十七八个弯,最终只是千辛万苦的按捺下去,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们现在去哪儿?”覃政一愣:“不知道。”杨砚:“你不知道?!”覃政想了想,用软绵绵讨好人的语气说:“你决定。”杨砚也不知道去哪,环顾四周,决定去隔壁的小公园。他们俩站在十字路口等绿灯,突然间,一个东西伴随着某个人的尖叫从天而降,啪叽一下掉在杨砚脚边。杨砚在那东西在上空的时候就发现到了,极快的躲闪开,于是它就孤零零的和大地来了个直接亲吻。它是一本杂志。上面有个似正似邪似男似女的人物,正一脸魅惑的盯着杨砚看,杨砚只瞄一眼就一身鸡皮疙瘩。事情还没完,他回头,身后有个人用他那公鸭嗓子“嗷嗷”的叫,一边叫一边朝他们扑过来。杨砚和覃政往后一仰,躲开了。于是那人又和杂志来了个直接亲吻。他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半个眼神也不分给他们,抱着自己的杂志就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嚎,哭得惊天地,泣鬼神,杨砚皱着眉头心想这比得上生化武器了。杨砚:“喂。”那人睁开湿哒哒的睫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抽抽噎噎的说:“对不起。”覃政弯下腰,伸出只手,把他扶了起来,那人又苦兮兮的加了句谢谢。杨砚本来是打算拔腿就走的,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不多想,于是他轻声咳了咳,问道:“怎么了?”他大约急于找一个宣泄自己悲惨命运的出口,听了这话抹了把泪,远离斑马线几步,一哭三啼的讲述起自己的悲剧。他的话冗长又无趣,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单身十八年的男人,今生第一次和姑娘约会,还特地给姑娘买了喜欢的杂志和饮料,结果姑娘不要他了。“本来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都怪我嘴贱,她手里的奶茶灰不溜秋的,我劝她别喝,对胃不好,”说着他咬牙切齿的揩掉了鼻涕,“那种黑心的店家,用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结果,结果她说没事……”杨砚抬头,目光与覃政撞在了一起。还有人和他们一样能看见那种东西?覃政眨了眨眼,劝慰那人:“你这是为她好。”那人听了这话立刻捂住心肝儿心绞痛起来:“对啊,但是,但是我和她吵起来了……”杨砚直觉不是什么好话。果然:“我问她侬拎得清伐……”覃政:“……”杨砚翻了个白眼心想:活该单身十八年。然而这一切都是面上不显,覃政等他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才试探性的问他:“那个饮料是什么样的?”那人微微张开了嘴,不太明白他们怎么这么问,但很快反应过来,恨声道:“灰不拉几的,还像果冻一样黏糊糊的——哪有奶茶这样的!”说着说着不禁悲从中来:“可是她一定说这个没事……”杨砚眼疾手快的打断了他的发言,插话说:“别伤心,快去给你女朋友道个歉,你这是关心她,她会体谅你的。”顿了顿又问:“哪家奶茶店啊,麻烦告诉我们,下次小心点不去买他们家的。”那人报了个名字和大概的位置,又是沮丧又是气恼的走了。杨砚眯眼看着那拖拖拉拉不成人样的背影,等他被人群淹没瞧不见了,才一掀嘴唇:“你说他说的真的假的?”覃政想了会儿说:“真的。”杨砚“哦”了一声,也不知听进去没有,随口说:“我们回学校吧。”覃政自然没有反对意见。他们沿着来时的路走,夜风从高楼的缝隙间穿过,给人带来一种寒毛竖起的清凉。作者有话要说:☆、十三、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