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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脸上也没有其他表情,拿盐罐拿酱油瓶,神色很淡。他大概不是不愿意拿锅铲,而是不在意拿不拿锅铲。方其文这样想着。他会在意什么?盛之梧突然也看向方其文,目光相对时方其文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捉住偷看,连忙坐正了身子拣起两根粗柴往炉膛放,听到盛之梧说:“诶……下次,你不要准备得这么丰盛,我也不用钱表达谢意了,好吗?”他笑起来好看,声音也是好听的。方其文这样想着。还有下次呀。06方其文惯于应对他人的问话,却不擅长主动夸人,这会儿腼腆地说完一句“好吃”,就闷声吃饭和给方其武夹菜。其实盛之梧的手艺比起方其文是差了些的,红烧rou有点淡,西红柿蛋汤却有点儿咸。方其文不时紧张地看向方其武,生怕他吃出不对囔囔着说出来,让盛之梧尴尬。不过方其武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卤鸡爪上,卖力啃着,不亦乐乎。倒是盛之梧丝毫不避讳谈论自己厨艺,他咬着一块rou感慨:“哎,这土猪rourou好,切得也好,被我炒成这样。”方其武又夹起一个鸡爪:“叔叔,这菜是你炒的啊?”盛之梧看着沾满红油和辣椒壳的鸡爪,好笑地想方家村的待客之道大概是买卤菜,特地买给自己的卤鸡爪被方其武吃了大半,自己还要被方其武叫叔叔。他跟着夹了一个鸡爪放碗里,煞有介事地对方其文说:“你不准叫叔叔啊,叫我盛之梧就好。”叫叔叔也没什么大问题,年龄差在那儿,总不能奢望人家还叫哥哥。盛之梧只是开玩笑,方其文却很郑重地叫了一句:“盛之梧。”“哎。”饭后盛之梧想帮忙洗碗,方其文不肯,怎样都不肯。好在早晨几桶井水打来后一直放院子里,这会儿被太阳晒得温度更高些,但盛之梧看方其文把手伸进水里时还是皱了眉,陪着方其文闲聊希望转移他对寒冷的注意。方其文是真习惯了,多冷的水他都沾过,何况现在水已经不冷。不过他乐意和盛之梧聊天,盛之梧声音好听,人有趣,说很多他没听说过的概念。“你们养鸡吃吗?还是主要吃鸡蛋?”“平时吃鸡蛋,过年过大节还是会杀鸡的哩。”“我爷爷奶奶家跟你们这儿很像,可能是农村都挺像的。你们养猪吗?我爷爷奶奶以前还养猪。”“以前养过,两头。后来都吃了,没再养。就洗漱的地方,以前是猪圈嘞。”“那差不多,感觉还挺亲切的。不过我好久没回去了,太忙,总是过年才有空。并且老人家年纪大了,回一次也不好待太久,打扰他们。”“工作很忙噢?”“算是吧。我是环境工程师,听说过吗?嗯……就撑个脑袋想怎么把海水变成淡水,或者研究研究种树,种什么树、怎么种树对某一片土壤好的。不忙的时候不忙,一忙起来就没日没夜。”“阿妈去Z市就是种树哩,帮公园、学校甚的。”“哈,那个倒不归我研究,大概是城市规划师cao心的。”“城市规划师?”“就……简单说就是搭积木吧,用积木搭一个几栋房子组成一个小镇,怎样搭漂亮,一阵风过房子还不会倒。”盛之梧笑,“我也没那么了解,就随便说说。”方其文点点头。他没玩过搭积木,但大概能想象。筷子插进筷筒,碗倒放在橱柜里滴水。方其武在房间里午休,方其文搬了两把椅子到院子,并排放在一起。盛之梧扯过一把椅子坐下:“你一个人在家时都干什么?就坐着晒太阳?”又伸个懒腰,“真舒服——”“嗯。等小武上学了,你也去屋里休息会儿叭。”“‘嗯’是回答吗?就一个‘嗯’?”盛之梧眯着眼看太阳,“你真的是……什么时候都先考虑别人啊。”方其文没听懂,盛之梧跳过这个话题,咧着嘴说:“我起得那么晚,不午休了。况且就坐这儿晒太阳,足够舒服了。”冬天的阳光没有灼热只有温暖,盛之梧一只胳膊搭额头上,把眼睛完全闭着了,好一会儿没再说话。方其文不知道盛之梧是不是睡着了,又担心小竹椅承不住他的重量,一个不稳就翻了,只好一直守着阳光下的他。静谧持续了很久,直到方其武甩着书包出来不情不愿喊着:“哥,叔叔,我去上学嘞。”方其文回过神,刚想应一声,盛之梧却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朝方其武挥了挥手。“你刚刚睡着了嘛?”盛之梧笑:“不知道,可能吧。”“做了梦嘛?做了梦就是睡着了。”“没做梦呢?”“唔,没做梦就不好说咯。”“其实做了梦也不好说。你怎么判断那是做梦,还是想事情想得太真,几乎要认定是做了个梦?”“噢?”“有点儿拗口是吗?”盛之梧笑着看方其文困惑的样子,“我觉得我在欺负小朋友了。”小朋友。方其文没应,盛之梧突然“诶”了一声:“对了,你们这儿有到Z市的班车什么的吗。”又笑,“都到下午了我才想起来,我还不知道我该怎么回去。”“有的,不过班次不多哩。那个,阿妈说想留你吃晚饭,那个钱的事,想和你说谢谢。”方其文忙接着说,“去Z市最晚的车是六点,阿爸阿妈今天会早点回来,吃完晚饭赶得上的。”盛之梧想自己来过两趟,确实该见这家的大人一面,不然显得挺奇怪的,就点了点头。方其文看他答应,心定了些,犹豫了一下,又说:“你上次送我那个表……”“哎,别介。怎么又提到这个了?”盛之梧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那个是送你的生日礼物,没有还礼物的道理。”方其文低头嗫嚅:“太贵重了。”盛之梧想了想:“看起来挺贵也确实挺重的,其实不是那么回儿事,就是一普通的表。我还戴了好几年了已经,都旧得很了。”“我平日也没法戴哩。”“那就好好收着也行。”方其文没再争,盛之梧看他有些纠结的样子,岔开话题问:“这院子的树是果树吗?”方其文果然被转移注意力:“是哩。面前这颗是柚子树,远处那两颗是枣树。”“两棵枣树?‘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甚?”“鲁迅一篇文章里的一句话。你知道鲁迅吗?”“知道哩!我学过他的课文的!”方其文活跃起来,给盛之梧讲起自己学过的鲁迅的文章,有些盛之梧记得,有些只模模糊糊有一点印象,但方其文都如数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