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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去端茶时,少微招呼华苍过来:“你怎么到外面去了?”华苍说:“热。”“哦,我觉得还好么。”少微趴在池边,“你到我这里来吧。”华苍心说到你那里去更热,但太子下令,他又不得违抗。“你坐下,太高了,我看着好累。”少微说。华苍正襟危坐。少微忽然直起身,手上一挥,甩了华苍满脸水。华苍:“……”少微乐不可支,得寸进尺地又泼了一捧水到他身上,笑道:“我没什么事,就是想要你陪我玩。”“……”华苍坐在原地,冷不丁一掌拍到水面上,溅起的水花淋到了少微的头发上。“好你个华苍!吃我一招!”两人互泼了几回合,华苍身上几乎湿透,少微先前束好的长发散落下来,浮在水面上。少微喘着气求饶:“好了好了,不玩了,头发好麻烦,你帮我束上。”“好。”华苍接过绢带,为他束发。他的手艺没有侍婢好,几缕头发没有束上去,零零散散地坠在少微耳边。少微任他摆弄,只仰头望着他。华苍垂首,看着他红润的唇,像是收到了某种蛊惑,又像是热得昏了头,情不自禁地欺近。少微没有躲闪,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殿下,这是新上的碧螺春,您尝尝看。”桃夭推门而入,见到的便是自家主子闷在池水里吐泡泡,而一旁的华苍浑身湿透,她惊呼,“这是玩水了?华大人,要去换身衣服吗?”华苍点点头,难得有些窘迫。他对少微道:“殿下,属下先行告退。”少微“唔”了一声,继续闷在水里吐泡泡,顺便怨念地瞄了桃夭一眼。太子痊愈了,今年的祭天礼也即将到来。皇帝不打算让太子继续懒散下去,这几日让他去奉常那边学习了解祭天祭祖的各项事宜。少微坐在司天监的蒲团上,听年近七旬的奉常大人唠叨了一上午祭祀中的繁文缛节,整个人昏昏欲睡。迎帝神、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行亚献礼、行终献礼、撤馔、送帝神……奉常大人每一项都说得巨细靡遗,太乐、太祝和太宰还要从旁补充。“睹六龙兮御驾,神变化兮凤翥鸾翔。”苍老的声音继续说,“望燎之后,陛下当去彻见坛为民祈福,太卜将在子时卜筮占星,以希国运昌隆。”说到占星,少微终于来了些兴趣:“太卜占星,是比对星图和历法吗?我听说彻见坛有一幅玄妙至极的星辰演化图?可以借我看看吗?”“星图无法外借,唯有太卜与为民祈福的君主可见。”奉常慢悠悠地说。“哦。”少微很是失望,又开始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少微拜别奉常大人,出来时遇上了一个熟面孔。他高兴地上前招呼:“赵师弟!”彼时赵梓正捧着一摞书卷,其中有竹简也有书册,弯腰置于面前的案几上,听见太子的声音,他手一抖,最上面的竹简滚落下来。他无暇去捡,忙恭敬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快请起。”知道此处是最讲究尊卑礼仪之地,少微便没有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你刚到司天监,便要筹备祭天这等繁琐事务,可还习惯吗?”赵梓道:“谢殿下关心,微臣一切都好。”少微帮他捡起竹简,随手摊开看了看,不甚在意地还给他:“……是前朝古籍呢,你在看这些?”“是。”从少微手中接过竹简,赵梓将其端正地摆到书卷上层,又将书卷重新码放整齐,“奉常大人要我们熟记各类宗庙祭祀礼仪,不得有半分差错。”少微四下看看,确定无人经过,才凑近他悄悄说:“是不是特别无趣?我方才听奉常大人讲个祭天礼,恍惚间见到好几次周公。”赵梓微微侧首,瞧见太子鬼祟的模样,不由露出一丝笑容:“典章礼教确实略显枯燥,不过若是静心钻研,倒也能体会到其中趣味。况且司天监有许多关于天时星象的古籍,微臣甚至找到了亁象历的推演记载,这些还是很有意思的。”少微瞪大了眼:“这里有亁象历的推演记载?”赵梓点头:“是的,里面提到了黄白交点退行的算法。”少微激动得不能自已:“可以借我看看吗?”赵梓为难道:“司天监的古籍不可外借,不过殿下若是有兴趣,可随时来看,微臣会给殿下整理出来。”“如此甚好。”少微笑眯了眼,“多谢你了,赵师弟。”“微臣恭候殿下。”之后少微跑司天监勤快了许多,就连奉常大人都很讶异,在他看来,太子殿下并不喜欢听他教习礼仪,即便这样还频频造访,定是因为对这次的祭天礼十分看重。于是奉常大人愈加精益求精,誓要将这祭天礼办得天衣无缝。司天监非常安静,一方面是因为奉常大人禁止闲杂人等进来,另一方面是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恪守礼节,走路悄无声息,说话轻声细语,真真是个潜心看书的好地方。通常少微在翻阅古籍时,赵梓就在一旁处理公务。渐渐地,少微发现赵梓这个人很是讲究,书卷必须分类码放,抄写文书的字迹每个间距相当,若是少微将演算错误的手稿随便团团扔在地上,他必会迅速过来将其捡起,并且铺展开,整齐地摞在一边。少微还发现,赵梓也与他一样,常把算筹带在身边,而且思考问题时,喜欢把算筹在手指间翻来翻去,这个动作让他莫名有些熟悉,见过几次后猛然想起,上回沈初好像也是这样摆弄他的算筹的?看来这两人交情确实不错。祭天礼的前一天,少微向奉常大人最后一次确认了祭祀的每个步骤,直至月上中天才离开司天监。赵梓送太子殿下出门时,看见一个提着宫灯的男人在门口等候。那个男人淡漠地扫了他一眼,随即迎了上来。他听见太子殿下愉悦地说:“华苍,明早你要护送我去祭天台,今晚就留……”“抱歉,殿下,明早我会与当值的羽林军一起,在宫门口恭候陛下与殿下。”“哦,那好吧。”说话间,华苍将衣带缠在少微手腕上,把宫灯挑得更亮些,与他并行。这不合礼数。赵梓这样想到,然而看着他们渐渐走远,又一时怔忡。次日,少微在南池沐浴熏香,穿上极为繁复的玄色祭服,与他父皇一同参加祭天大典。往年他也是来参加的,那会儿都是看个热闹,只知道跟在父皇后面叩拜,太乐在奏什么,献礼该做什么,他一概糊里糊涂。如今在司天监受了几日熏陶,再次踏上祭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