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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耳去听那外头的动静,推测这自己的方位。——城南近郊……听着外头似要出去城门,刘平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正待开口,那轿子倏地转了个弯儿,又走了一段,速度慢慢地缓了下来,似乎是进了哪家的宅院。等轿子停下,外头传来了一道女声:“大人,请——”轿帘也被撩开,露出外头的景致来。刘平皱着眉头打量这座宅院,眼中的疑惑不减反增——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怕是萧家的府邸……他虽是得罪的人不少,但这里头绝对没有萧家人。倒不是他同萧家有何渊源,而是十数年前,宣州一役,萧老侯爷并两个儿子悉皆战死,萧家本就人丁单薄,经此一事,真的是绝后了。——他刘平就是再能耐,也没法子得罪死人啊。不过看这态度,倒不像是来找他麻烦的。眼见着就要见到正主了,刘平也没有浪费口水再打探什么消息,而是静默地跟着引路的小丫鬟,进了一件屋子。屋内早有人等着,出乎意料的,竟然是个女子。萧家这一代,确实还是有位姑娘的……刘平神色一肃,忙行礼道:“下臣参见栎王妃。”萧娴听了这个称呼,手指一颤,原本就有些难看的脸色更加僵硬,缓了缓才勉强勾起了个笑来,道:“刘大人莫要多礼。妾身此次请大人前来,实在是多有冒犯,还望大人海涵。”……这请人的方式,还真够稀罕的。刘平正待接话,余光瞥见几个侍立的丫鬟都悄悄退下,不由面皮一僵:虽然早就听说栎王妃为人不拘礼法,可这孤男寡女的……也太……他这边正神游着呢,只听对面萧娴语气平淡地开口道:“大人断案如神、不惧权贵,朝野上下无人不晓,妾身……”这话虽是夸奖,但教萧娴说来,却仿若背书一般,干巴巴得听得瘆人,刘平面皮抽了抽,忙开口打断她的话,赔着笑脸道:“……王妃若是有事直说便可。这般‘盛赞’,下臣可消受不起啊。”萧娴被这般打断,倒也无甚不快之意,她微微垂下了眸子,低声道:“大人既已回京,那蓟州的案子……想必是有些结果了?”刘平脸上还带着那笑,但心中却是一凛:他去蓟州奉的是密旨,对外说法可是回乡探亲……再加上他这才回来,就被抬到了萧府……这个栎王妃,到底想干什么?“王妃说笑了,下臣可没听说过什么蓟州的案子?”虽是心中思绪万千,但他的脸上倒是一派纯然的疑惑,似乎真的不知道萧娴为何会说出这般话来。萧娴并未搭他这话,而是抿了抿唇,从袖中取出一物,轻轻地扣在桌上。那涂着丹蔻的手指微微颤抖,顿了许久,才一寸一寸地抬离桌面。被留下的是一枚印鉴,再听萧娴方才的那话,刘平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个可能。对面传来一道艰涩的语声,“大人……不看看这枚印么?”刘平面上露出些尴尬的笑来,磕磕巴巴地道:“这……这……不好吧?”萧娴此刻可没有什么闲心陪着他做戏,面无表情地对视回去。刘平倒真生出几分尴尬来,到也没继续演下去,而是缓缓地收起笑来,从袖中取出一条帕子,小心翼翼地将这枚印鉴托起查看。刘平虽是早有心理准备,但看清那印上的图案后,还是忍不住一个哆嗦——这安王的印鉴也不知何时竟成了烂大街的东西了,他单单这个月,就在三个人手上见了三个:安王本人一个、吴明业一个、还有现今栎王妃手上这一个。他看了半晌,方才抬起头来,向萧娴正正经经地行了一礼,正色问道:“敢问王妃,这东西……您是何处所得?”萧娴闭了闭眼,浑身都颤抖了起来,隔了好久,就在刘平以为她不会再开口之时,极轻地吐出了一句气音——“……栎王府。”**********一个月后,季怀直看着刘平新呈上来这份调查结果,脸上的是如何也掩不住的惊异……比起手中的卷宗上,他的心思倒是放在刘平身上更多些:这还真是厉害啊,他盯着这么些年,都没抓住栎王一星半点的把柄,这人一出马,几个月就查得利利索索。——果然,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人士来……不过待他往后看去,面上的神色却渐转沉重。季怀直当年还是皇子之时,因着没有什么威胁性,同众位兄长的关系都算得上一句不错……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兄长因为各种意外,一个接着一个故去,他心中不可谓不痛。如今,却告诉他,那些意外之后都有人为的影子……季怀直持卷地手微微颤抖,嘴唇张合数次,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许隘!”一人应声进殿,单膝跪地道:“臣在!”“栎王通敌叛国、谋害皇室宗亲,证据确凿、罪无可恕。朕命你亲率禁军,将其拿下。”他一顿之后,一字一句道,“如有阻拦,杀!无!赦!”季怀直素日里都是态度温和,无论语气、外貌都给人一种很好说话的错觉,许隘还是第一次听他这般语气,他怔愣了一瞬,才深吸一口气,沉声应道:“是!”季怀直愣愣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忽觉得一阵无力,他跌坐在椅子上,微微仰首,阳光透窗而过,在他的脸上撒下一道金影,他举起手上的卷宗挡在了脸上——这皇位真有这么好么?!第33章赦免(周日)“……陛下?”下首传来一句轻唤。季怀直恍然回神,整了整神色,低头看去,“还有事儿?”“回禀陛下,此次查证顺利,要多亏栎王妃的配合。”刘平斟酌着开口,“栎王妃同栎王关系疏远,京中人尽皆知,想必王妃对栎王的种种谋划,此前并不知情。臣以为……”季怀直皱了皱眉,倏地开口问道:“朕没记错的话,栎王妃……是萧家的那个孤女罢?”“是。”得了这句话,季怀直也没什么犹豫,当即摆手道:“赦罢。”其实,莫要说栎王妃此次查案有功,只要她没有直接参与到栎王这些案子当中,季怀直便不会将罪责牵连到她。一个是,季怀直对株连一事兴致不大;再一个则是,萧家满门皆是为国征战而死,不论在位的是哪个帝王,就算是为了不让士卒寒心,也不会对剩下的这位孤女做什么的。季怀直疲惫地撑了撑额头,叹道,“若是无事,就退下罢。”……傍晚,赵媛抱着小公主缓步走来,侍立在殿门口的李福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忙迎上来道:“皇后娘娘,可算是把您盼来了!”“李公公?”赵媛见是他,不由面露不解,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