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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并不和谐,比起为爱而生,两人的半路结合更像是一场阻挡外部催婚和世人偏见的妥协。两人各带一个孩子,四室两厅的房子,一家四口各局一角,一天到晚零交流。世人总说家是永远的港湾,温柔抚慰伤痕累累的游子,但对度蓝桦而言,那所房子更像是被永远冰封在南极的破船,空洞又萧条,一不小心就会被冻伤。所以她每年春节都主动申请值班,当然不是因为春节期间三倍加班费和报销交通、三餐等福利!为人民服务嘛,福利不福利的根本不重要好吗?当然,如果领导非要给,作为一个服从命令的公仆,她也实在是无力回绝。总而言之,除了生活和娱乐方面稍显贫瘠之外,她非常享受现在的生活。北方人过年总少不了饺子,大禄朝冬日菜蔬少见,平山县也没什么洞子货,她绞尽脑汁凑了四样:白菜猪rou、酸菜猪rou、萝卜羊rou和莲藕rou馅儿,光馅料就拌了好几大盆,煮水饺的大锅大火不熄,足足烧了大半个时辰。宋大夫趁雁白鸣来吃东西的空档去偷偷研究了一回骨骼模型,一边辛酸自己什么时候也落到如此境地,可对比起以前没得玩,却也觉得满足,终于赶在饺子出锅前姗姗来迟。“呦,这么多饺子?”度蓝桦对众人笑道:“这里面可有银锞子啊,讨个彩头,看谁运气好吧!”众人轰然响应,纷纷举箸,不多时,“我吃到了!”的呼声此起彼伏,细细一看,竟几乎人人有份。冬日天黑得早,但除夕却要守岁,眼下是不能睡的。吃过饭后,衙门上下都去自己的岗位上值守,轮休的则自己玩乐,或是回去与家人团圆,不必上前伺候。转眼正房中只剩下临时组队的一家三口,学霸肖大人拉着儿子对着雪景联了一会儿诗,约莫半个时辰后,被折磨得筋疲力尽的小朋友终于抵不过nongnong睡意,直接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肖明成小心地把人抱到里屋炕上,临走前坐在旁边,望着儿子日渐长开的小脸儿看了许久,罕见地升起一点老父亲的骄傲和难过。骄傲的是,他正一天天成长的比自己预想的更优秀;难过的却是,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如出巢的幼鸟一样飞走了……回来时,就见度蓝桦又去小厨房拿了一早做好的卤味,鸭头鸭脖鸭翅膀猪耳朵等等十多样,红棕的色泽无声昭示着入味,“有肴无酒,不美不美啊。”肖明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僵直身体。度蓝桦哈哈大笑,从柜子里搬了个圆肚小瓷坛出来,“是黄酒!”肖明成看着她宛如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只觉得啼笑皆非。说起来,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平山县已经有小半年了。度蓝桦把酒坐在小火炉上热了一回,给肖明成倒了一杯,然后将自己手中的酒盅往那头稍稍倾斜,笑道:“肖大人,新的一年,合作愉快?”与寻常中原女子不同的是,她身上是一套新做的雄鹰暗绣纹箭袖骑装,用孔雀绿金线织的发带吊起高马尾,干脆利落。烛火摇曳下腰杆挺直,宛如目落繁星,乍一看竟似谁家少年郎,英姿勃发。肖明成再一次意识到,眼前的女子跟自己以前见过的都截然不同,她身上有股汹涌的生机,由内而外滚滚而来。就像冬日积雪下埋藏的野草,细腻柔韧,看似平静,可等人回过神来时,早已无声无息盘踞开来。他微微垂了眉眼,再次抬眼看来时,眸中已沁了浅浅笑意。“合作愉快。”两只甜白瓷的小酒盅,极其轻微的碰了下,内中酒液荡开点点涟漪。******度蓝桦已经很久没这么咸鱼过了:没有加班,没有房贷,没有无处不在的催婚……她甚至还颇有身家!无所事事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来到正月初六,莲叶已经迫不及待地跟她商量起上元节扎什么花灯,吃什么馅儿的元宵的重要问题了。“夫人!”当门外的匆匆脚步声传来,度蓝桦紧张的同时竟然涌起一点久违的兴奋,不等来人进来回禀就先一步掀开窗子,“是不是出事了?!”来人似乎惊讶于她的未卜先知,有一瞬间的错愕,“是。”来传话的是之前李卫疆举荐的韩东,此人才不过二十来岁,但幼年丧父,母亲为抚养两个孩子,寒冬腊月替人洗衣服冻坏了腿脚。偏他还有一个九岁的meimei,五岁时一场高烧后哑巴了……为了更好的照顾家人,他辞去相对稳定的城门守卫一职,转而去做了三份更累,但赚钱更快更多的体力活。经过善堂一事,度蓝桦初步了解到他的机敏和细心,又调查了底细,便在年后将他聘为护卫,跟阿德一起共事。又许他将母亲和meimei接到衙门内,和张大娘等人住在一处,帮着做些缝缝补补之类的轻快活计。度蓝桦一手按上窗框,直接从窗子里翻了出来,二话不说往前头去,“边走边说!”莲叶冲到窗边,将她的大毛斗篷丢出来,“夫人接着!”度蓝桦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掏,将斗篷稳稳接住,猛地一抖便披在身上,卷落一树雪花。韩东对她出格的行为熟视无睹,与阿德一左一右随在后面,语速飞快道:“才刚有人过来报案……”来报案的人叫苏开,是平山县后河村人,据他说正月初四那日来城中探望jiejie姐夫,谁知却被告知两人于腊月二十九当日出城拜佛,至今未归。后河村距离县城很远,苏开骑骡子也要走上大半天,来一趟十分不易。他想着今年风雪格外大些,路上偶然耽搁也是有的,便决定在附近小客栈等两天。结果一直等到正月初六,jiejie姐夫依旧没有动静,苏开觉得不对劲,又听说外头大雪封山,生怕出了事,便急忙忙跑来报案。“腊月二十九出城拜佛?”度蓝桦诧异道,“不过年了吗?”据她所知,平山县城外最近的一座寺庙也在二十多里外的山上,最近这样风雪交加,一天之内根本回不来,究竟怎样迫切的事才会让他们连过年都放弃了?“大人也是这么问的,”韩东道,“苏开说jiejie姐夫一直膝下荒凉,如今年近三十,十分焦急,几乎将十里八乡的寺庙、尼姑庵的门槛都踏破了。尤其这两年,他们每年腊月底都出去抢开年后头一炷香,顺利的话大约初二三就能到家。因两边都没什么亲戚,会来拜年的也只有苏开一人,他每年都是初四来,也耽搁不了什么。”就听阿德很顺畅的接道:“抢头香的话,应该是去城北的白云寺吧?好像那儿的麒麟送子观音像十分灵验,说是只要抢到头香,生儿能考状元,生女能做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