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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特意嘱咐了不许把人带到宋芷眼前。宋芷再一次试图自尽,是在至元三十年的夏天。这年夏初四月十六,从河北保定传来消息,刘因病逝。刘因与宋芷虽未相处很久,却是多年的神交,二人以书信相交,情谊颇深,宋芷对他当初宁愿自顶罪名也不肯供出刘因,可见一斑。因此当讣告从保定传到大都时,原本就心存死志的宋芷受到刺激,四月底的一天,趁孟桓外出公干之时,将孟桓转赠他的一套青花瓷杂碎了一只,用碎瓷片割破了手腕。那是一只高足杯,图案是鸳鸯莲池纹,是青花瓷乃至服饰刺绣中都常用的图案,是满池娇的一种。鸳鸯自古便是爱情的象征,常常成双成对地出现,鸳鸯莲池纹寓意着美满团圆,然而宋芷这一摔,却将两只交颈鸳鸯摔碎了,变得不完整、不圆满了。殷红的血从纤细手腕上的狰狞豁口里流出来,宋芷因为失血,头晕目眩地摔到在地上,那温热粘稠的液体便从腕间缓缓淌到地面上,逐渐蔓延开来,宛如一朵妖艳的花,盛开在黄泉彼岸。宋芷的眼睛越来越沉重,他感觉到冷,寒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他想要蜷缩起身体,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吗?宋芷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他想起孟桓的脸,想到孟桓发现他时的场景……可还没能继续想下去,宋芷便失去了意识。视线里最后一个画面,是那破碎的鸳鸯,静默地在碎瓷片上,不声不响地看着宋芷。宋芷是被前来探望他的白满儿率先发现的。白满儿没想到,一推门,便看见地面上宋芷瘦弱的身体,她还在期待他身子好起来,还在期待他能想开一些,跟孟桓好好的……“兰哥!”白满儿的声音因惊慌害怕失了调,“兰哥你怎么了?”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啦,且行且珍惜吧,爱你们第138章狼跋四孟桓得到消息匆匆回府时,裴雅已经替宋芷止了血,敷了伤药。他大步走向里间,只闻到满屋子浓郁的药草味,以及其间夹杂着的血腥味。白满儿在宋芷床边,脸上的泪已经干了,怔怔地看着宋芷苍白的睡颜出神。当孟桓走过去时,白满儿的眼珠动了动,才算是有了一点活人气,她忽地一把扑上来,掐着孟桓的脖子,尖声道:“孟桓,我要杀了你!”“大人!”阿尔斯兰反应极快,错步上前,刚想把白满儿拉开,孟桓已经一把将她从身上拽下来,推了出去。白满儿只是一个弱女子,哪里是孟桓的对手,一头撞在柱子上,额头当即撞破了道口子,黏糊糊的血从伤口流下来,白满儿却不管不顾,还要扑过来,被眼疾手快地阿尔斯兰一把按在了地上。“你放开我!”白满儿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叫,“放开我……我要杀了他!”“孟桓,你这个小人!你对兰哥做了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却一次次把他逼到绝处,你把他逼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到底想做什么?”白满儿气得浑身发抖,眼睛却死死瞪着孟桓,声音又急促又尖锐,指着孟桓破口大骂。她还曾经傻得以为孟桓真的会好好对宋芷。“混账!”阿尔斯兰一巴掌甩在白满儿脸上,“我家大人是你可以随意辱骂的么?”这一巴掌极重,白满儿半边脸顿时就肿了起来,发髻也散了,趴在地上好半晌,才从晕眩中缓过来。孟桓懒得理这个疯女人,低头查看宋芷的情形,却发现宋芷的呼吸和心跳都极为微弱,俨然命悬一线,登时心都揪了起来,绞成一团,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白满儿却突然开始低低地笑,笑得又凄凉又讥讽,一声声像针扎在孟桓心上,扰得本就六神无主的他更加心烦意乱。“你笑什么?”孟桓问。白满儿从地上抬起头,散乱的鬓发下,她那张脸依然年轻漂亮,只是肿了半张脸,又满是泪。“我在笑你,”白满儿又哭又笑地说,“也笑我自己。”“这么多年,你拼了命地想把兰哥锁在你身边,你折磨你自己,也折磨兰哥……但你不会成功的,孟桓,我告诉你,你不会成功的!”“我也笑我自己……为何没有能力杀了你。”白满儿越说越荒唐,阿尔斯兰气急,正想再给她一巴掌,被孟桓抬手止住了。“他在这里休息,你不要打搅他。”白满儿冷笑:“可他现在什么也听不到,因为你。”孟桓懒得与她争辩,这样一个女人,他原本是不放在心上的,若非宋芷在意,他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若非子兰三番四次为你求情,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孟桓眼带不屑,冷淡地看了白满儿一眼,“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他是真的很厌恶她。“阿尔斯兰,把她丢出去。”“是!”阿尔斯兰是个蒙古汉子,健壮魁梧,一把就把白满儿拎了起来,任白满儿如何挣扎也没有用,她便不再挣扎,只是看着孟桓笑,一直笑,眼里带着怜悯和嘲弄。孟桓几乎想杀了她,但想到宋芷醒来若是发现她真没了,怕是又要同他生气,只好按捺住火气。“裴雅。”将外人清走了,孟桓才仔细过问宋芷的情形,“他现在……怎么样?”“恕草民直言,”裴雅说,“宋先生情况不大好。”“什么叫不大好?”孟桓勃然大怒,他一字一句地说,“他,你必须给我救回来。”宋芷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醒来时是傍晚,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也没料到自己还会醒来,眼睛无神地睁着,半晌连眼珠都没有动一下。“子兰?”一旁传来孟桓充满惊喜又小心翼翼的声音。宋芷就像个木头人,眼珠这才转了转,有了丝活气,僵硬地转过脸,看向孟桓。孟桓眼里的担忧、害怕、欢喜都不是作假,这些宋芷看得出来。“子兰,你还好么?”见宋芷没有反应,孟桓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问,“哪里不舒服?”宋芷垂下眼睑,清减的容颜在黄昏的薄暮里有些不清晰,仿佛西山上的一抹落日余晖,将随着太阳沉入西山而消失,在夜晚归于岑寂。孟桓很快把裴雅叫了来,给宋芷查看过一番后,裴雅锁着眉头,道:“宋先生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