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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看着天花板,被打了两巴掌的脸火辣辣地疼,脑海却不停回想着陆小华的模样。不管什么时候,陆小华总能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当初他穿上小西装,蹬上小皮鞋,趾高气扬地出现在陆小华面前,陆小华却还是视若无睹,被拦住也只是和往常一样嘲笑般叫他一声“徐大毛”,一点都不像其他人一样态度大变地围上来问东问西。他心里藏着一团火,每次见到陆小华时就会燃烧起来。陆小华有什么资格嘲笑他,这家伙在家里还不是和他一样总是被打被骂?他可没陆小华这么宽大的心,还对陆裕林那个所谓的弟弟那么好,他会把这些帐一笔一笔地记下来,以后一一还回去。陆小华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他?他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他还对付不了徐家那些人,但对付陆小华还是绰绰有余的。陆小华不是最在乎陆裕林吗?那他就把陆裕林毁掉,看陆小华还敢不敢无视他!陆裕林这个被陆小华宠着长大的“好学生”果然很容易上钩。至少给一点点钱,给一点点好处,陆裕林就死心塌地地和那几个烂泥一样不良少年玩到一起,抽烟喝酒打架作弊。瞧,毁掉一个人多简单。只要下足了饵,根本没几个人抗拒得了。没想到陆小华硬是把陆裕林拉回了正道。陆小华一个人背下了所有处分。陆小华差点为了救陆裕林死了,死了。他记得当时是夏天,他的心却像是掉进了冰窟一样冰凉透顶。他的手脚都在打颤,他想要跳下去救人,却被赶过来的陆小华发小狠狠撞开。陆小华被救了起来。他没有再接近陆家两兄弟,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的关系渐渐缓和。可他虽然没再给好处,陆裕林却不知起了什么心思,依然和那些不良少年混在一起。陆小华依然傻傻地替陆裕林背黑锅。陆小华身上被泼满了脏水,最后被退学了。那天他神使鬼差地路过陆小华家,突然听到陆小华被他父亲劈头盖脸地骂:“杂-种!你这个杂-种!给我滚!你这个狗杂-种!”陆小华狼狈地被人推出来,脸色泛着病态的红,眼里泛着倔强的泪。天上下着雪。他站在一边看着陆小华。看吧,看吧,咬牙硬撑有什么好处,心存期盼有什么下场,对所谓的家人还有期待的陆小华比他聪明?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蠢东西。陆小华似乎发现了他,抬头往他这边看了看。可陆小华又像是没有看见他一样,眼神有点空茫。陆小华站在大雪里怔了一会儿,转身背向他,背向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一步一步地走在雪地上。陆小华越走越远,再也没回头。后来他陆续听说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陆小华去找对他很好的老师,那位快退休的老教师却正好一命呜呼。陆小华在灵前哭了一晚,第二天就离开了家乡。陆裕林像是发了疯的野狗一样暗中报复那几个不良少年。他远走国外,遗忘了属于“徐大毛”的一切,遗忘了曾经做过许多龌龊事的自己。他回国的第一天,开着车在市区乱转,想着是找个明星玩玩好还是找个嫩模玩玩好,结果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一家小餐馆靠窗的位置。那么多年过去了,陆小华依然没变,他脸上带着笑容,腰杆挺得笔直,像是永远不会被任何事情压垮一样。他迫不及待地下车,迫不及待地走进餐馆,迫不及待地走到陆小华面前。他像是雄鸟炫耀自己的羽毛一样摆出自己最好的一面。陆小华只是收了笑,轻描淡写地喊他“徐大毛”。这么一个他最厌恶的称呼,从陆小华口里说出来却有种莫名的诱-惑,他的心脏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似的,咚咚猛跳。不管什么时候陆小华都当他是“徐大毛”,没有因为见过他的落魄而不屑,也没有因为他的时来运转而讨好。当时他怎么会因为陆小华喊了一句就恨上了?他急切地向陆小华炫耀自己现在拥有的东西。陆小华却无动于衷。他回到家后一调查,才发现陆小华已经和人结婚了,结婚对象还是赫赫有名的薛大老板。这可不是什么好人,据说他以前跟文家长子好过,后来两个人翻脸了,这人直接支持文家次子入主文家。薛家势大,文家长子只能黯然退出继承人之争。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陆小华是怎么和这种人搭上线的。他不甘心,找上陆小华想问个究竟,可他居然看到陆小华和那个暴发户的儿子谈笑风生。他不甘心。他想问陆小华能原谅那么多人,是不是也能原谅他。可是他问不出口,只能在陆小华面前维持着张牙舞爪的凶恶形象。当晚徐家大哥又骂了他几句狗杂-种,让他别靠近陆小华。薛家这个庞然大物摆在眼前,他什么想法都放下了。结果他去片场勾搭女明星的时候见到了陆小华。陆小华好像真的交上了好运,在哪儿都混得风生水起,片场里的人见到他都笑着打招呼,仿佛都和他感情很好似的。女明星说片场有狗仔队埋伏,不能见他。他看着手里的玫瑰花,脑袋里蹿出一个疯狂的想法。他要把花送给陆小华。——送给陆小华。——送给陆小华。这个念头从冒出来开始就在他脑海里盘旋着,怎么都挥不开,反而还像渗入了他骨头里一样,支配着他迈向陆小华。他在这场荒诞的闹剧里对陆小华说着心里话。他妒忌陆小华,他痛恨陆小华,他喜欢陆小华。他妒忌陆小华的坚持。他痛恨陆小华的坚持。那让他看起来那么地龌龊、那么地低劣。他们一样穷的时候,他看到陆小华时总是满肚子酸水,凭什么一样穷得响叮当,陆小华却有那么多朋友,而且还那么讨长辈喜欢。后来他有钱了,他第一个关心的是陆小华会不会仰望自己。陆小华没有。除了为了维护他那个弟弟而咬牙背上那些黑锅之外,陆小华没有和任何人低过头。从陆小华头也不回地走远的那个雪天开始,他就没有忘记过陆小华这个人。有时他也会想,如果他被骂“杂种”的时候能和陆小华一样转身就走,是不是能活得更有尊严一点。当然,更多的时候他会边享受着美酒和美人边否决掉这种愚蠢的想法。可越是清楚自己是怎么样的人,他越是忘不了陆小华。他喜欢陆小华。他把花送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