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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垫着,让老太太能坐得舒服点儿。龚小柏问孙五岳:“小北怎么样?”“手心烫坏了,幸好手指头没事儿,脖子上烫掉了块皮,胯骨让车撞开裂了,还有些皮rou伤。现在大姐夫照看他呢。”孙五岳一脸愧色,要是他没那么懒,跟着一起上街就好了。龚小柏拍拍孙五岳的肩膀,目光沉沉地落到手术室的门上。因孙丽萍受伤导致出血过多、骨盆移位、胎盘剥离,医院不得不给她做了剖腹产手术,将早产的小女婴送进了保温箱里观察。龚小柏先去看了昏睡着的妻子,又在保温箱前站了许久,望着小得好像还没有他巴掌大的、皮肤呈现可怕的淡青色的婴儿。墨北忍着疼痛慢慢走到龚小柏身边,看着龚小柏的侧脸。本来龚小柏的五官轮廓就很鲜明立体,这短短半天的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从他的皮肤下抽走了,使得他的侧脸犹如刀削斧凿般地硬朗坚砺,墨北甚至要怀疑他身体的百分之七十已经不是水,而是石头。龚小柏沉默了半晌,只说了四个字:“我的孩子。”废弃的屠宰场的旧仓库,飘浮的灰尘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和动物内脏的气味,这种气味因历经时久似乎已经渗透到了仓库的每一块砖墙的缝隙里,也渗透到了每一粒空气分子里。在这里走上一圈,你会怀疑自己的每个毛细孔都被染上了这种味道。粗糙肮脏的水泥地,正中摆了把屠宰场遗留下来的破旧的单位椅,龚小柏不嫌脏地坐在上面,身体向前倾,手肘支在腿上,十指交叉互握,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奎八等人押过来的那两个绑匪。这两个家伙知道惹了大事,一人揣着几百块钱想逃到外省避难,半路上就被龚小柏派出去的人给抓回来了。都知道龚小柏要自己收拾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所以只是拿绳子给捆成了粽子,谁也没敢多事去动他们,所以出现在龚小柏面前的时候,他俩还挺有精气神儿地梗着脖子叫嚣。“龚老大,我们哥俩儿今天落你手里,算我俩倒霉。可山不转水转,出来混的谁也说不好明年风水转到谁家,说不定以后你龚老大还有用得着我们哥俩儿说话的地方,不如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奎八愤怒地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想说什么,被丑燕子拉了一下,只好一脸狰狞地闭上了嘴。龚小柏很有耐心地听那人说完,脸上丝毫不见怒气,开口时语气也很平静:“童彪,二十六,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个瘫在床上的奶奶,弟弟童虎、meimei童小雪都已经结婚了,一家子都在红星村种地。你媳妇儿年初刚跟你离的婚。”刚说话那人愣住了,真没想到事情发生后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对方就把自己的情况给摸了个底儿掉,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凉意。龚小柏又对另一个人说:“李威,二十一,家是城里的,父母双职工,都在化肥厂上班,家里就你一个独生子。你爹妈那点工资还不够给你祸害的,光是为你打伤了人赔钱,现在家里还拉着饥荒。要不是你妈给人磕头求情,你早就蹲笆篱子了。”李威脸上的烫伤随便涂了药膏,这会儿早就蹭没了,烫脱了皮的地方看起来脏污恶心,他满不在乎地看着龚小柏,说:“那是他家没本事,办不了我,活该儿子当残废。”龚小柏心平气和地问:“那你觉得我有没有本事办了你呢?”李威嗤笑:“龚老大,明人不说暗话,你都知道我们哥俩儿名号了,应该也知道我们大哥是谁。早几年在云边,是你跟火柴、柴狗子这些人的天下,可现在不一样,你龚大混子要脱鞋上岸,就别再占着茅坑不拉屎。实话告诉你,我大哥可不是吃素的。”龚小柏牵动了一下嘴边的肌rou,算是笑了笑,“蚱蜢,后起之秀嘛,如雷贯耳。”李威洋洋得意。童彪却觉得不妙,他比李威多了几年阅历,对龚大混子前些年的威名还有记忆,怎么都觉得不该是眼下这么和乐融融的场面。嘀——嘀——丑燕子摸出响个不停的移动电话,沉着脸听了一会儿,把电话交给了龚小柏:“柏哥,蚱蜢。”蚱蜢沙哑的声音一钻出电话,李威和童彪就竖起了耳朵。“龚老大,兄弟蚱蜢,给你赔不是了。本来是让两个小的去开个玩笑,没想到这俩犊子玩意儿办事没个分寸,把嫂子给吓着了。听说嫂子和侄女都平安,我这颗心才放下来,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见龚老大了。”这无耻的话让奎八气得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可龚小柏却依旧是那副心平气和的样子。“蚱蜢,你玩过火了。”蚱蜢干笑了两声:“龚老大,别的咱不说,你我都是赤手空拳拼上来的,只不过你早出道几年,赶上了好时候。兄弟我呢没你这份好运气,就想借个东风。龚老大是明白人,我不说你也知道,我的施工队虽然是小打小闹吧,可咱们来日方长,说不定哪天你的南斗就有用得着我们的时候。再说了,那么大块肥rou,你一个人吃也嫌腻歪不是。龚老大手指缝里漏下来点儿就够我这些手下过日子了,到时候谁不得翘起大拇哥赞你龚老大讲义气,照顾兄弟。”龚小柏还是那句话:“蚱蜢,你玩过火了。”“……”蚱蜢沉默了一下,“事儿已经出了,我也不想这样,好在嫂子跟侄女都没事,不然我罪过就大了。这样吧,医药费、营养费都我出……三万!”“呵,”龚小柏轻轻笑了笑,“蚱蜢哥太客气了,这三万,我出。”电话那头的蚱蜢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龚小柏挂断电话,看看眼巴巴瞅着他的童彪和李威,又笑了笑,站了起来。“龚老大!柏哥!有话好商量!”童彪惊慌地叫了起来。龚小柏说他出三万块,那是什么意思?蚱蜢出钱是赔孙丽萍母女的医药费,龚小柏出钱是赔给谁的?童彪脑筋转得不慢,本来还寄希望于蚱蜢求情,可刚才那通电话里除了最初的数落,蚱蜢根本连提都没提他俩,看来今天是够呛能走出这个仓库了。他不是什么硬骨头,如果求饶能管用,他可以给龚小柏舔鞋底!龚小柏脚尖一碾又一挑,扔在地上的一根钢管便到了手里,他空挥了几下,试了试力气,走到童彪和李威面前,狠狠打了下去。墨北在医院里总觉得心里不安,孙丽华已经连夜坐飞机赶了回来,墨洁也跟学校请了假,一家人全都守在医院里照顾着三个伤员和早产的婴儿,可是龚小柏却没了踪影。墨北不敢让长辈们再担心,趁着夏多过来,让他把自己给“偷运”了出去。当两个人赶到仓库的时候,童彪和李威已经连叫都叫不出来了,瘫在地上就是两团血rou模糊的烂rou。眼看着龚小柏手里的钢管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