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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课带弟子的风格十分凶残。他浅浅一笑,当天就是五十页心法抄写——不能写大字,字与字之间间距不能超过半指甲盖,书写必须是楷体,每一处细节都有严格的规定。煈试过好几次悄悄把字写得大那么一点点、潦草那么一点点,然后两个字之间隔得远那么一点点。每一次北天君看到这样的作业,都笑得沉鱼落雁,然后柳叶就会拿来戒尺,开始啪啪啪啪啪地演奏。这日,北天君照例打完煈,从容地洗了手,便去看缘杏的功课。然而缘杏将厚厚一叠功课递上,不等北天君翻看,就已经自己难为情地摊开手心,递到北天君面前。北天君看着缘杏递到自己面前的掌心,略一抬眉,问:“这是何意?”“昨日的五十页心法,我没有抄完便睡着了。”缘杏愧疚地低着头,但回答得很老实。“我只完成了四十九页半,今天早上起得迟,也没有来得及补完。”缘杏这话说完,道室内悄无声息。北天君看了她一眼,先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缘杏的功课,大略翻了翻。然后,他放柔了声音,轻抚缘杏的脑袋,道:“没有关系,身体要紧,若是累了,可以早点休息。”“???凭什么?!”听到北天君对缘杏截然不同的态度,煈捧着手当场崩溃了。他惨叫道:“为什么我没完成就要挨打,师妹没完成不仅没事,还可以早点休息?!这不公平!”北天君冷笑一声,将两人的作业举起来给他看。“你看看你师妹的字,再看看你的!你师妹写的是小楷,比你写的小一半有余,你师妹即使没写全五十页,写的量也是你两倍了!你还好意思谈公平?”两份作业端端正正往眼前一摆,高下立现,煈哑口无言。他甚至觉得师父说得还轻了,师妹的字,居然看着只有他四分之一大似的。北天君似笑非笑地道:“你真该看看你师兄当年的作业,好好学着点。”“什么什么?那家伙也抄过心法?”得知羽师兄当年居然也写过一样的功课,煈当即被激了起来。他立即道:“让我看看!”不过,说是这样说,煈语气还是有些不服:“不就是抄写吗,能有什么了不起的。”而这时,听到羽师兄也抄过心法,缘杏眼睛一亮,也起了兴趣。她不好意思直说,但同样期盼地望着师父,一双圆圆的眼睛,充满了想看的意思。北天君看了看他俩的反应,勾唇,探手一伸,就凭空抓出两本册子来,一人一本递给缘杏和煈。北天君道:“羽儿当年自己装订了册子,你们自己看吧。”缘杏期待地翻开。只见满页都是漂漂亮亮的楷体字,每一个字的大小、字距都一模一样,每行每列,对得整整齐齐,很难想象一本抄写竟能如此赏心悦目,不像是手写,倒像是用印刷雕版印的。缘杏往后翻翻。每一页内容不同,但字体、风格都与前面如出一辙。公子羽一手字写得极好,正所谓见字如见人,光看字,根本猜不到他才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只觉得是光风霁月的君子。缘杏看得痴了。旁边的煈也是半晌无声。良久,他才不甘心地说:“这还不是因为他入师门时就比我们大了几岁,等我和他到一样的年纪,定能写得比这个还好!”“哦?”北天君扬眉,半真半假道:“那我拭目以待。”煈这回似乎是认真的。大约是羽师兄当年的作业让他受了刺激,接下来几日,煈做功课果然刻苦多了,再没有偷工减料,虽说肯定比不上羽师兄当年细致,但比起之前,已是天差地别。北天君嘴上不说,却将种种都看在眼里,对此喜闻乐见,倒是歇了几天戒尺,不仅没再打他,时不时还鼓励几句。不仅仅是煈,就连原本课业就写得不错的缘杏,看了公子羽的本子后,都不是全无触动。缘杏早就晓得,公子羽连她哥哥都能胜一筹,定是个相当出色的人,但真正入眼,感觉还是不同。尤其是两人写的是相同的东西,成果却大为悬殊,更让人有所反思。于是,缘杏也比过去更努力了三分。缘杏对大师兄公子羽百般在意。她走在路上,就会去看看有没有大师兄的身影。路过玉树阁,也会往楼上看一眼,瞧瞧大师兄在不在阁中。每日上课,缘杏也会在师父到来前惴惴地等待,期待大师兄今日会不会从门中进来。这些都是缘杏无意识的举动。但,饶是她这般期待,公子羽本人并不常与他们一起听课,因此没那么容易出现。公子羽比他们早入师门好几年,又较为年长,进度远远胜过缘杏和煈,平时都由北天君单独授课,与他们的行程错开。大师兄若是现身,通常是北天君让他过来,认为他可以指点师弟师妹。正因如此,缘杏虽是盼望见到大师兄,却时常失望。如此数日。没多久,北天君承诺给缘杏请的画师先生也到了北天宫。那是个十分温柔的女仙,画技在北天境也算赫赫有名,能够跟随她学习,缘杏十分雀跃。于是缘杏除了随北天君修习心法,还多了作画课,功课也比原来多了不少。这日,缘杏在道室中抄写心诀。北天君对待弟子甚是严格。心诀抄完以后,次日还要抽背,他会拿着书翻着书翻来翻去,说让背第几页第几行,就要背第几页第几行,要求他们非得倒背如流不可。师父对缘杏比对煈要温柔许多,但缘杏的功课也一点儿不少,这么紧张的课业,要全部跟上,相当吃力。缘杏不想让师父失望,平日里很用功。今日课后,她还坐在无人的道室里,一边抄一边背。缘杏正好学到了拗口的地方,背了好几遍还是错字漏字、结结巴巴,她抿了抿唇,又从头开始背过。道室里响着小女孩稚嫩的朗读背诵声,刻苦,但是断断续续。恰在此时,公子羽背着琴匣,从道室外路过。他听到道室里的声音,步子一顿,迟疑片刻,还是调转方向,走了过去。他站在缘杏所在的道室外,侧过身,静悄悄地挑起帘帐一角。只见先前日子见过的杏师妹,伏案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是弟子用的小桌,上面堆满了心诀书册。她正在努力地背诵心诀,因为十分投入,并未注意到有人靠近,杏黄色的背影看上去小小的。公子羽驻足,简略听了一会儿。师妹年纪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