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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之地秦淮水岸,不理朝堂之事,只管做他的游手好闲安分守己的好王爷。于是,世人便道,这安王爷耽于声色,庆幸帝王没有把太子之位给他,否则大曜该如何水深火热?世人只知他风流。“皇兄,究竟如何?”二皇子萧衍看着萧煜只顾自己定定出神,忍不住问道。自从那女子来到皇宫,他母妃便失却了一切。他还记得,儿时父皇极其喜爱他,常常抱着他与他说笑。萧煜,字盈辰。他的名字是父皇为他取的,他说“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日后他便是大曜的日月,照耀整个大曜,为黎民谋取万福。日月星辰,都围绕他而转动,都护佑着他。世事机变,晴天下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父皇因着那女子的孩儿渐渐疏远了他。直到一日,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位女子,他被下狱了,那时他虽依旧贵为皇子,却遭受了非人对待。如今想来,他冷笑。“衍,你可知都城新月坊来了位冠绝天下的琴师?”他冷笑。“不知,皇兄,莫非你想让那琴师寿宴上为父皇抚琴?”萧衍坐下,眼睛一亮,道。“正是呢。”他依旧冷笑。“那我明日去请他?”萧煜敛了笑,折扇敲了敲石桌,似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般,正色道:“小镜子,明早备马。”萧煜不知,初晓时分的嘚嘚马蹄,终究拌下了月老不甚坚固耐用的红绳,从此倾尽一世一发不可收拾。“皇兄亲自去?”萧煜手指在额角扣了扣,撕下一张轻薄似无的羊皮来。霎时狭长的丹凤眼摇身一变为灵动惑人的桃花眼,皮肤看似更白皙了些,却显得有几分苍白。“你去,请不到他。”萧衍不解,问道:“莫非你见过那琴师了?”萧煜阴笑一声:“见过。”话头一转,又道:“我与你同送一份礼罢。”“也好,山珍海味、奇珍异宝宫中不少,想我们父皇还不到如此计较的地步。”“是啊。”萧煜轻叹出声,站起便朝书房步去,不疾不徐,全然无了那份莺燕中的风流。这对所有人来说,必定是一份大礼。那些阴暗的计算,被萧煜深深隐藏在孤傲不羁的背影中。萧衍看着林荫下的身影,嘴角含笑,一丝依恋一丝张扬。他的哥哥果然非池中之物。世代无双,公子楚楚,玉树临风,这是外人的评价。只有他,不,还有父皇与那某些个大臣忌惮他。皆因他们都清楚,独步天下之势非常人能得,即使身为帝王的萧商,亦不曾有过如此天成之气。难怪有狱中之祸了。而如今,帝王渐老,他的哥哥处境便愈发危险。萧衍不明白,为何明明危机四伏,哥哥却依旧云淡风轻去喝花酒,难不成,他当真要任人宰割做那新帝上位的祭祀品?萧衍可曾想过他自己又打算如何做?萧衍心知却依旧我行我素,皆因他知道,皇兄萧煜若是成为斗争牺牲品,他终将会步后路,那么以他的权势,何必做以卵击石之事?他是完全放弃抵抗了。萧衍仍然心存侥幸,那是因为萧衍知道,朝堂内外并不多忌惮他,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皇子,湮灭在众多皇子中。唯一的危险便是,他们担心万一萧煜倒了,萧衍凭着血缘要寻仇,于是顺势杀掉萧衍亦是有可能的。的确,萧衍便是如此打算的。安好最好,若是不能,他势必与萧煜共进退。钱权之下,只有利益。什么感情血缘,通通不过是烟花盛放后的残烬,除之后快。否则功败垂成一败涂地,再无一丝希望。宫里长大的孩子,皆明白此道理。所以朝堂中人,总是见风生长,哪儿土壤肥沃往哪儿凑。扎好根,发现时势变了,便即使要伤筋动骨亦要拔起根苗往他处去。识时务,这便是生存之道。只是萧衍,在不天真的年纪里天真地想要抓住他仅剩的东西。天色逐渐晚了,初月挂上枝头。萧煜用罢晚饭,便跃上房顶,枕手闭目,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嘴角溢出几分冰冷残酷。忽而一道暗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瓦上单膝跪着,月光下的人影,如修罗般萧索。一阵鸟叫惊起,那人影便又消失不见。“琴师果真聪明,奈何……”他暗暗嗤笑,闪身回房。今日的晨光特别和煦,早起的鸟儿已然欢歌。长满翠叶的垂柳,摇皱了一池春水。如此好风光,当然适合出去踏晚春了。于是,萧煜当真带上小镜子踏春去了。那些个好去处,自然是人多的。若是人多,哪还有闲心去欣赏感受晚春的魅力?故而,萧煜很聪明地选择了隐秘的山林草野,只为寻回一片苍翠与浩渺。起码,小镜子是这么认为的。车马碾过山野小路,生生压出两条车辙来,远远看去,倒为小路增了几分诗情画意。骏马甩蹄,呼啸而过。小镜子不明白,如此行径,分明是赶着的,谈何踏春?他忍住询问的冲动,毕竟主子心里打什么主意,他一向是不太明了的。只是偶尔转头,绕过束起的帘子看向车厢内,主子却嘴角微微含笑,只顾摩挲着手中的折扇。为此,小镜子更是不解了。前方一棵大叶榕屹立在路旁,黄澄澄的叶儿在阳光下泛光。一阵春风拂过,不少叶子便纷纷扬扬悠然飘下。地上已然堆了不少黄叶,连同那棵古树,整幅图景恰似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却比旧照片多了几分灵动诗韵。“小镜子,就在此处野营吧。”萧煜抬眼望见那大叶榕,指了指。大叶榕,常青之木,却在春天落满一地寂寥。对于人来说,那是寂寥。可对于树本身来说,那却是寄托,是希望,是明日。只有老去,方能迎接新生。这便是大叶榕在万物复苏的春天里独自甘愿悲凉的故事,这亦是孤注一掷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果敢故事。点心已备好,酒已斟好,只差对饮之人出现。萧煜似乎要一直等待某一人,坐下便不看面前美食美酒,悠悠然摇起了折扇来。日头居中,洒下点点斑驳。黄叶儿零零落落舞下,遣了几许时光,便又安分起来。“小镜子,取我玉笛来。”小镜子闻言,撒腿往车马奔去,不一会儿便握着白玉笛回来了。萧煜接过笛子,站起,拨了拨搭在身前的墨发,抬手便吹奏起来。笛声婉转,只是婉转中带着一丝气息不定。远远地,远远地,似有一人缓缓靠近。近了,近了,原是一袭白衣、一顶白笠帽。萧煜放下白玉笛,朝他看去。那人白纱遮面,看不清楚神态。萧煜却明显发觉有那么一瞬间,那人的目光凝在他身上。只是刹那后,目光便